篝火再燃,在新的營地。
之前那個營地有太多的屍體,血腥味濃厚易引來猛獸不說,睡死人堆也很考驗人的膽量的。
在這樣的前提下,殷赤月提出挪帳篷無一人反對。
隻是遭遇背叛,又再有傷亡,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
不過這些都和殷赤月和姑蘇涼無關,他們住在武夫們為他們紮好的帳篷裏,洗去一身的血腥後便在毯子上休息了。
於他們來說,今晚也是累的。
他們睡著了,有些人卻是徹夜難眠。
金燕回閉著眼睛在毯子上翻來覆去,不但沒睡著,胸腔裏的一腔怒火反而是越來越盛。
金燕歸他怎麼就能那麼狠心?
那麼多兄弟的性命啊!
他怎麼能?!
一個打滾,他起身著靴,拎著重劍就往外走。
有兄弟被驚動,揉著惺忪的睡眼問他:“這麼晚了要去哪裏?”
“撒尿。”金燕回隨口敷衍。
“哦。”
這人有三急,識相的自然是不會多問。
且那人也實在困得很,這麼一聲後,翻個身又睡死了。
隻下意識的還是握緊了自己貼身的長劍,其實不光是他,別的武夫也是一樣,今夜帶給他們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在一起多年的兄弟都會背叛,唯有自己的兵器不會。
這已經是他們僅有的能慰藉自己的法子。
金燕回走出了帳篷,拎了一大桶冷水走到那被五花大綁還昏迷著的金燕歸身邊,高舉起水桶,狠狠對著他當頭潑下。
‘嘩啦啦’!
是深夜,有寒風,那水冷得刺骨。
金燕歸殘掉的腿雖然有金燕回不想他那麼輕易死去上的金創藥止住了他流血的傷口,但是突然這麼淋了冷水那滋味簡直就像是萬根針齊齊紮入人身體那麼痛。
金燕歸疼得慘叫出聲來,猛然驚醒就看到鐵塔一般的金燕回,憤而大罵:“金燕回你瘋了?”
“你才是真瘋!”
金燕回把水桶重重往地上一砸,紅著眼睛大罵:“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
金燕歸聞言一怔,之前的記憶倏爾回籠,再看到自己殘掉的腿,他麵容陡然猙獰:“我禽獸不如又如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隻是想得到我自己想要的,我有什麼錯?!”
“你沒錯,錯的人是誰?!”
金燕回嘶聲怒咆:“活生生的兩百多條性命,都是我們情同手足的兄弟,我們都那麼信你。”
可是他呢?
他勾結了外人殘害他們,怎麼就下得了手?
“信我?”
金燕歸臉上的表情猙獰到扭曲:“你們信我有什麼用?師傅他不信我!”
積壓了多年的情緒這一刻再也壓抑不住,他索性說個痛快:“金燕回,我們同年拜師,論相貌、論武功、論為人處世我哪樣不強過你?可是師傅呢?師傅的眼裏卻隻看得見你,不但想著把鏢局給你,甚至還要把我喜歡多年的魚兒嫁給你!”
他到底哪裏比不過這個莽夫?
他不甘心!
“我得不到的,寧願毀掉!”
他通紅的眸子死死的盯著金燕回:“不過成王敗寇,而今我敗在你手裏,你取了我的命去,別在這磨嘰!”
“金燕歸,你就是個王八蛋!”
金燕回暴怒大吼出聲,額頭青筋暴凸,一跳一跳的讓他的表情越發顯得暴戾:“師傅是說把鏢局給我,可是魚兒的心裏隻有你,她早就跟我說清楚了,等你這一趟回去就懇求師傅讓她與你成親!”
金燕歸一愣,旋即譏誚道:“現在說這,你以為我會信?”
“我從不說謊!”
金燕回一字一句的道:“不止是魚兒的事,就是師傅。師傅的確有想把鏢局交給我,可是我拒絕了,你那麼優秀,我這樣笨拙的人在你光環的照耀下根本就沒有接手的資格。我在來之前就想好了,等這次回去,所有的大功勞都給你,這樣你不但能迎娶魚兒,也能堂堂正正接手鏢局。可是你……”
他笑出了淚來,拔出重劍直指向金燕歸:“你這個畜生配不上善良的魚兒,更不配接手鏢局!”
所以這些都是他的錯?
金燕歸愣愣的看著麵前的劍,腦中不斷回響他剛剛說的話。
金燕回那般笨的人,是不會說謊的。
可若是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他……他都做了些什麼啊!
他簡直快瘋了。
“不,你騙我,你騙我!”
他拒絕相信這麼殘忍的答案,寧願自己活在自己為自己編織的夢境裏不肯醒來。
不對!
他想起來了!
“是……”
淩厲的罡風劃破夜的靜寂,穿透了金燕歸的喉嚨,殷紅的鮮血沿著那血洞緩緩流下,切斷了他一切的話語。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