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勞煩他安歌的事情,他自己想不出來,也沒這個興趣去想。他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天那個右護法,似乎對雲裳很感興趣的樣子。
從他一再退步想要雲裳的表現來看,雲裳的身上,似乎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那個右護法想來也是個存了異心的。竟然能拿主人的弱點來換一個女人。
要說這隻是因為雲裳擅長香事,他才不信呢。
隻是,眼前最重要的問題在於,那天他說自己知道怎麼殺死月青珩,可實際上,他根本一無所知。
他知道月青珩的肩膀是一個弱點,可這也隻是個弱點而已。以月青珩的武功功底來說,就算是重傷了他,他依然能以一敵百,對付他們這幾個人怕是眼睛都不用眨。
更何況,肩膀是他們這群經過祭祀的人的通傷。他知道可以通過肩膀重傷月青珩,月青珩必定也知道反過來用同樣的方法把他弄死。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用這個方法,就能把自己弄死吧。
安歌感覺心裏一痛,無限的恨意蔓延開來。
為什麼自己不能再強大一點?
又或者不要這麼強大,弱小一些好了,那年就能死在他們的劍下。那樣就不用帶著愧疚和仇恨,在這世上行屍走肉一般地殘喘苟活。
隱隱約約地,似乎是夢境,似乎是現實,他又看見了那張慘白的小臉。
山洞裏很冷。父親曾說過小安身上陰氣中重,不能受寒。
可那山洞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他把衣服都脫下來給小安蓋上,可她還是抖著聲音說“哥哥……我冷。”
那時候他束手無措。他痛恨自己為什麼平時習武的時候不能再認真一點,再認真一點,這樣就不用帶著小安躲躲藏藏,逃避那些人的追殺,甚至連個火堆都不敢生。
小安說她餓了,肚子很疼。她說話的時候,聲音都軟綿綿的,臉上沒什麼血色。
那是冬天,野外吃的本來就少。他沉默了一會兒,帶著父親交給他的那把劍,出了山洞。他用藤蔓把山洞掩護好,然後去很遠的地方打了一隻野兔,生火把肉烤好了,這才帶回山洞裏去。
其實他也很餓了。逃亡的時候找吃的不容易,何況還要先把小安喂飽才行。但那隻兔子他還是一口都沒吃。
那天小安難得地沒有推讓,隻是安安靜靜地由著他喂著吃完那隻兔子。
小安平時吃的不多,那天卻吃掉了一整隻兔子。
她的眼睛濕漉漉的。他記得母親每次看到小安眼睛濕漉漉的時候,就會哀歎一聲“又發燒了。”
雖然餓著,可他也沒有力氣再去找東西給自己吃了。喂著小安吃完那隻肥膩的兔子,他哄著小安睡著,然後自己便在一旁睡下了。
其實自己可以細心一點的對不對。
她吃了那麼多東西,她的眼神那麼依賴,她睡著的時候,睫毛卻還在抖動。
其實是可以發現的是不是。
可是他沒有發現。他又累又餓,他隻想先睡一覺再去找些吃的。
至於接下來要去哪裏逃難,明天再想好了。
隻是等到明天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小安睡覺的地方隻留下一堆衣服和一個奇怪的符號,單獨沒了人。
而自己,白了頭發。
會難受吧。即便後來蘇洛澤找到了他,還把他帶會了自己家裏。而就在那個地方,他見到了一個和小安出奇的相似的人。
“小錦不許這麼沒規矩,叫哥哥。”蘇洛澤說。
那女孩並不像小安那樣孱弱羞澀。她蹦蹦跳跳地走過來,好奇地打量著他,甜甜地叫了一聲“哥哥”
她說他長得好漂亮,比蘇洛澤漂亮多了。
她說她不要蘇洛澤了。
那個小女孩兒真的和小安如此相像。她也會和鳥獸交談。她也很怕冷,冬天的時候總是把自己裹得像個大毛球一樣。她也身體不好,不能習武。
可是,縱使他從此對她百般地好,也阻止不了深夜時分的噩夢將他一點一點地吞噬。
這一夜,注定不得好眠。
第二天早上,月青珩果然一大早就派人來清安歌。
他跟著那個侍衛走著,越走位置越偏,等到最終抵達了目的地的時候,他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平台,似乎是祭祀用的。
那侍衛將安歌領到祭壇背後,打開了一扇小鐵門,道:“小的不能大人進去了。剩下路,還請大人自己走吧。”
安歌警惕地看了那侍衛一眼,抬腿邁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