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是極心儀這樣的裝修,這座裝修得如童話世界的城堡,是她夢中的家園。可如今她真住上了這樣的房子,卻如被羅特巴爾德關押囚禁奧傑塔的牢籠,看著金碧輝煌的美輪美奐,但其實就是一個描著金的大鳥籠。
臥室裏臥具已全部重新換過,他矗立在窗前眼神飄渺,她斂了眉眼悄無聲息鑽到床上,把頭縮在被子裏。
許久他才走過來,輕言細語:“小凝,頭還疼不疼?想吃什麼,我讓她們送上來。”
她低語:“我不餓,隻是想睡。”
他輕輕地笑著:“小凝,我給你做扁肉。”
她搖頭道:“不用了,我餓了會讓陳姐給我做些吃的,我現在想休息,你忙你的去吧。”
他頓了一會方說:“那好,小凝,你好好休息。”
這一夜她幾乎都是醒的,天還未大亮,她披了白色的絨袍子跑到花房旁的鳥語林,把門打得大開,解了係在鸚鵡腳上的細鏈子,除了那一對孔雀外,把林子裏的鳥全放飛了。
陪著程睿寒晨練的杜一帆聽到傳來的鳥鳴聲,抬頭看五顏六色的觀賞鳥飛離林子,著急地說:“程董,不好,夏小姐在放飛鳥,你趕緊讓她別放了,這些鳥一直精細地養著,若放到外麵的世界,不僅找不到吃的,還會有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怕是活不過三兩日。”
他仰望著這些撲騰得往外飛的鳥,神色百般複雜,好一會才說:“一帆,你這段時間仔細盯牢小凝,別讓她跑了,她要是落在孫曉哲這樣的人手裏,就會跟這些鳥的命運一樣,活不了幾日就會被折磨死。”
杜一帆神色一凜,抽著冷氣說:“程董,你怎麼知道夏小姐要逃跑?”
他唇角有著失落:“一帆,小凝說到底還是一個單純的人,不管她怎麼掩飾,但掩飾不了她的神態,她的眼神暴露了她的心思。”
周末這兩天她和常日一樣舉止,除了要他睡客房外,其它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他順著她,不動聲色由著她。
周一他上班沒有多久,她換了休閑的衣褲,穿了一雙輕便的平底鞋,挽著大手提袋去步行街逛街。沈亞玲和杜一帆不離左右陪著她,她大肆采購著,又指使沈亞玲去給她買飲料,等沈亞玲離開後,她快步去衛生間,在衛生間她用一枚鑽石胸針和一個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女孩換了衣服,讓那女孩戴著墨鏡從電梯下樓。
那女孩盯著光彩奪目的胸針一時呆了,隨後快速換了衣服,如風一樣的速度按她的要求跑去電梯。
她在衛生間停留一分鍾後,疾步出來走到不遠處的消防通道,狂奔下樓,她的心如鼓點跳動,隻要跑出這家商場,走到人流裏,任杜一帆火眼金睛一時半刻也抓不到她。
從三樓跑到一樓,她不住擦著往外淌的汗珠,樓道裏除了她的腳步聲,就是自己的心跳聲,在看到光亮的出口杜一帆平靜地看著她,她握緊拳頭,放軟聲音央求他:“一帆,你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我知道你喜歡我,你放了我,我記你一輩子的好。”
杜一帆平靜的麵容瞬間發生著化學反應,往日如石頭一樣沒有表情變化的麵孔如炭火燒灼一樣,一陣陣湧出紅暈,他如被人抓住做壞事一般,驚慌緊張不敢直視她。
她趕緊放腿狂奔,他恍惚地立住沒有反應,她朝著外麵光亮越跑越遠,身影如剪影一般跳動,隻要再跑幾步出了百貨公司,她就會消失在人流之中。
他猛然醒了過來,攔住她麵前呐呐地說:“夏小姐,不可以。”
她握緊的拳頭一直沒有鬆開,就勢一拳打在他鼻梁上,殷紅的血如蚯蚓般往下淌,他沒有移動地擋住,低聲說:“夏小姐,即便我不攔著你,你也跑不遠,你沒有身份證,沒有錢,你能跑到哪裏去?”
一個小童的氣球‘啪’的爆炸了,紅色的碎屑飛揚下來,片刻被來來往往的人群踩在腳底,除了那個小童幾聲哭泣聲,周遭平靜如水。
她望著飽滿鮮活的氣球輪回轉化,如泄了氣的氣球般,回蓮郡的路上,不管沈亞玲怎麼找她說話,她都不搭理。
已經要到冬季了,天霧蒙蒙,黃昏越發短了,程睿寒準時下班回蓮郡。她躺在草坪地裏白色的吊床上仰望著天,長長的黑卷發如樹藤般垂下,他把皮包遞給沈亞玲,含笑走到她身旁,握她的發絲放在鼻尖聞著:“小凝,你換洗發水了,蘋果馥鬱的氣息很清香。”
她翻過身,把後腦勺對著他,身上的白色絨毯滑落在草地上。對她的不理睬他不甚在意,拾起毯子搭在她身上輕搖著吊床,和她說著話:“小凝,你要是覺得孤單,你可以找你的朋友陪你打打麻將,或是有很多太太團體,你也可以去參加。”
她拉過毯子蓋住頭,他伏下身撫摸她曲線動人的身子,輕語:“小凝,要不下周我陪你去歐洲購物?”
她忍了許久方說:“不用了,我就想一個人靜靜。”
他靜默片刻,拉開她的絨毯,拿出那枚鑽石胸針替她戴好,淡淡說:“小凝,這枚胸針很配你,可千萬別再弄丟了。”
她打個哆嗦,把視線垂到鼻尖。
隨後她幾日都沒有出門,把自己關在臥室,連吃飯都在臥室吃。直到她三舅說補辦的身份證已經辦好,已經寄到她說的地址,她方有了一絲活力,暗暗準備著。
特快專遞寄到那一天,她壓住心底的興奮,麵上保持著鎮定去原來的單位拿快遞。王佳雲看到她很是親熱,拉著她問長問短,又說著程睿寒已經派人替她取了快遞,她努力保持平靜的臉,立刻變了顏色。
晚餐她的桌旁擱著她三舅給寄得空快遞紙袋,他沒有說一句關於身份證的事,溫和地給她夾菜,替她盛湯,她扔下筷子轉身回了臥房。
他不問她發生什麼事,也不幹涉她外出,對她越來越烈的脾氣也不計較,夜裏她關上房門,他也不逼迫她同房,對她的種種過分的舉動他視而不見。
她仍然想著法出逃,出逃好幾次都夭折在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