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滿眼的綠意,玻璃花房裏的花開得?紫嫣紅,鳥語林的動物閑散地溜達。老太太站在窗前極目遠眺,這裏的景子倒也別有洞天,難得他尋了這麼一塊好位置,鬧中取靜的幽靜地。
她走到老太太身後,不卑不亢輕聲說:“阿姨,您有什麼話就說吧。”
老太太看著窗外的景沒有轉身,清淡地說:“夏小姐你先別急著叫我阿姨,我瞧著你也是聰慧的人,要說你這模樣,你這慧根,不要說我兒子,就是我心裏也是喜歡的。但是了,我就隻得這麼一個兒子,若是三個五個,你要了一個去,怎麼糟踐他,我眼不見心不煩。可如今我都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了,不指望他承歡膝下,隻盼著他能無病無災,平平安安過日子,你能體諒我一個做母親的心情嗎?”
手指尖一片冰涼,又黑又密的長睫直立地上彎著,她咬著雪白的貝齒,片刻決絕地說:“楊院長,您的話我明白,今天晚上我不會去您家,我這就離開程董,絕不會糾纏他。”
楊麗萍陰損道:“夏小凝,這可是你自己的,你別這邊裝著傲氣,回頭又哭啼啼跟睿寒說,是我們不讓你今晚進門,到時要是鬧得睿寒和他母親生嫌隙,那你可就是一個挑撥離間的小人!”
大凡不是太過分,她一向還是大度寬容的,但楊麗萍實在是太欺負人了,她冷冷看楊麗萍一眼,尖利地說:“楊主任,這個你盡管放心,我絕不會跟程董說這碼事,我也不會挑唆程董和他母親的情分,我和你之間誰是小人,你自個心知肚明,你也不用兩麵三刀裝好人。”
楊麗萍臉色驟變,氣得腦門冒血,剛要嗬斥,老太太不急不緩話說得字正腔圓:“夏小姐,我也不是不準你和睿寒來往,隻是你這心性並不適合做睿寒的正室。睿寒娶得媳婦應該是知書達理和藹可親的姑娘,我也知道你們兩個一下子也斷不了,若是你還想在睿寒身邊,我也不會反對。
現如今雖然不是舊時可以明著三妻四妾,但你們年輕人思想觀念也開放,做睿寒的小你也不虧,我也認你是睿寒過了明路的外室,以後要是你有了生養,我也會讓這孩子認祖歸宗,我來養著他。隻不過睿寒以後有了合適的女子做正妻,你要守好你自己的本分,不要做些不合身份的事出來。”
如萬千的冰雹砸在她身上,如把她丟在烈火裏焚燒,她雪白著臉說:“楊院長,不管是程董的正室還是外室,我都不感興趣,您回吧,您放心晚上我不會登您家的門,我夏小凝雖隻是一個小市民,但也知道不吃嗟來之食,也懂得潔身自好,以後就算我夏小凝過得跟乞丐一樣,也絕不會上您們家討一口吃的,我就算是餓死也不會賴著程董不鬆手。”
這話讓老太太也變了臉色,頓時拂袖而去,楊麗萍慢了幾步,惡狠狠說:“夏小凝,別以為有睿寒給你撐腰,你就狂妄得不知道姓什麼,我看你日後就跟章亞若一樣的下場!”
楊麗萍從臥室出來見走道上一臉尷尬的沈亞玲攙扶著老太太,她從鼻孔裏冷冷哼了一聲,沈亞玲膽子可真不小,竟敢偷聽她們的談話,等蓮郡的司機阿姨恭送老太太上車後,她抱著手臂陰沉對沈亞玲道:“沈助理,你也知道程董是個大孝子,楊院長和程董是切了皮還連著筋的母子,外人畢竟是外人,別看著現在給了三分好臉色,就不知輕重以為可以上大紅!我先把醜話給說前頭,今個你們要是誰在程董麵前亂嚼舌頭,企圖挑撥程董和他母親的感情,那麼你們也就給我小心了,別到時刁狀沒有告上,把自己給繞進去弄得自個合家不安生,到那時別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們!”
沈亞玲打了個寒噤,垂了眼沒有說話,等楊麗萍上車後,她急忙跑到三樓,夏小凝正邊哭邊翻箱倒櫃找東西,她歎口氣給夏小凝遞帕子說:“小夏,不要找了,門鑰匙已經還給高總了,你沒地去了。”
手上的白帕子掉在了地上,她驚怒道:“沈姐,你太過分了,你為什麼不征求我的意見,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上好的白蜀絲帕子在波斯天然手工織染古典羊毛地毯上,如一株被掐斷了根莖的水蓮花,沈亞玲彎腰撿拾起帕子,輕聲說:“小夏,你也是個聰明人,沒有程董的吩咐,我怎敢處置你的東西,我知道你很委屈,但程董對你的心你還不明白?你和程董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程董是絕不會放你走的!
這世界上婆媳關係能處好的不多,你是和程董過日子,不是和楊麗萍她們過日子,你看我忙了幾個月不都是為了你和程董的婚事,你要是就這麼走了,還不跟剜程董的心一樣。我在程董身邊也有好幾年了,說句你不相信的話,程董還從未對一個女人這樣好,為了你他已經放棄了他的原則底線,甚至一再追悔起初對你犯下的錯。好幾次夜深我都看到他站在石榴樹下徘徊,他內心的煎熬和痛苦,你永遠不明白。就好像他麵前同時擺在兩條路,一步就是天堂,一步就是地獄,他站在天堂和地獄之間戰戰兢兢,怕一個不小心之前犯的錯讓他跌入深淵,你知道佛經裏麵說人痛苦的根源是什麼?”
她怔怔地看著沈亞玲搖頭,沈亞玲打開陽台的白色雕花橡木門,拉她到半個廣角弧度的陽台上看蒼蘢的雪鬆,輕言細語說:“佛說人痛苦的幾大根源之一就是得失;佛又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程董如今就困在這得失之間,就惑在這求不得放不下裏。倘若他不這麼愛你,他也就不會生出如此的痛苦,他心裏有一塊重石頭壓著,想放下卻又不敢卸下,怕失了你,就這麼心裏負著重,受著無形枷鎖的桎梏。”
蒼翠的白雪鬆如寶塔一樣挺拔著,哪怕冰雪壓頂它依然挺直了腰身屹立不倒,她摳著白色雕花欄杆,說心裏話:“沈姐,其實很多事我心裏都明白,我之前辭職,被盜,居無定所程董都可以製止這些事發生,但他遠遠地旁觀,其實就想讓我一無所有隻得跟他。他把我關在蓮郡,不讓我接觸外麵的世界,讓你和杜一帆不離我左右,就是怕我逃離他。以前我為了安南委屈侍候他,安南如今也成了家,我可以和周時雨到新航去,但我沒有去,不是我不動心新生活,而是怕把周時雨給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