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石破天驚,她惶恐地看著周輝陽。周家的人都相當有骨氣寧折不屈,從小周家的孩子都受著周老爺子、老太太的教誨,性子都清高,不為利益出賣自己,這會周輝陽說出這話,讓夏小凝極大的震驚!
雖然不好抉擇,但她拖泥帶水下去,局麵隻會越來越糟糕!女人大多優柔寡斷,這事他不知情到也罷了,如今他知道了,也隻得麵對現實,替她拿主意。
他清了清嗓子,低聲說:“小凝,這事也是鬧得煩心,從感情的角度說,我是站在陳安南這邊的,畢竟他從小和你長大,和我們感情非同一般,但從男人的角度看,你還是跟程睿寒的好。”
她淒惶地眨著水墨畫般的烏瞳問:“輝陽哥,程睿寒跟你說什麼了?”
他沒有明說,婉轉道:“小凝,我是男人,對男人的心理比你了解得透徹,自己心愛的女人若是有了其他男人,任何正常男人都接受不了,雖然我不會家暴,但也不會對她如昔。我從不懷疑陳安南對你的感情,但愛之深恨之切,家暴這事一旦起了頭,很難根治!即便陳安南現在沒有家暴,但日後漫長的歲月裏,指不定他哪一天因一些旁的事就觸到這根神經,我不希望我的妹妹被家暴得遍體鱗傷,躺在床上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剛被柔光照得有了暖色的她,瞬間臉色更是慘白,任溫和的暈黃光線再也燃不了她的溫度:“輝陽哥,安南隻是一時衝動,他跟我發過誓,以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疼惜之情泛在他和夏小凝相似的眼型上:“妹妹,你冷靜清醒點!我不懷疑陳安南的誠意,但我卻不相信他能守得住這個承諾,不是他故意不想遵守,而是人的情緒極其複雜多變。他若能控製住自己,當時也就不會把你往死裏整,別說是我,就是周家任何一個人也不會讓你往後有任何的不測和風險。”
她翕動著唇:“輝陽哥,不會的,真得不會的。”
她和陳安南的感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他自小也知道他倆情投意合很是恩愛,可是順境有順境的觀點,波折時萬事萬物不會一成不變,不然這世間也不會有許多反目成仇的例子。若當初就知濃情蜜意後會是仇敵,任何人都不會執迷不悟走到恩斷義絕。
他耐心勸:“妹妹,你一時之間確實也不好決斷,但老是這樣拖下去,對陳安南也是折磨!你若真為他好,早點斷了,不要耽誤他,讓他過新生活,於你於他都有好處,起碼你們還互相念著過去的好,在心裏還有著美好的記憶。”
如掉入深深的枯井裏,四周全是滑滑的壁壘,讓她無處攀爬,絕望一波一波襲來,淚水朦朧了眼前,世界一片水霧。
心裏也百般不好受,拿了紙巾替她抹眼淚:“小凝,哥哥不是狠心,而是比你理智冷靜。說實話我也不大喜歡程睿寒,但你已經跟了他,他也知道你和陳安南的關係,他自然不會介意你以前的事,再說了大過年的他千裏迢迢跑來找你,對你也是情真意切,盡管我不喜歡他,但看人還是有些曆練,他是真心喜歡你,會好好待你。再則你一個女人也要愛惜名聲,總不能日後不停找人吧?你決定好了,家裏你不方便說,我替你慢慢和家裏解釋。”
吃飯時就看出異常的陳安南,悄悄隨他們來了書房,他在門外聽到周輝陽的話,如晴天霹靂!隻覺得世界全變了,變得麵目全非,變得支離破碎,變得猙獰恐怖。
她從書房出來後去尋陳安南,剛剛她明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這一生除了陳安南,任何人也不嫁,如果有那麼一天,陳安南嫌棄她,她也認了。
她的堅決,她的長情,她的癡心讓他動容也讓他不安,但這事他不是當事人,也隻能幹著急。
陳安南不在屋裏,她尋遍了每間房,他都不在,最後在院子裏梅樹下才尋到他,他倚著梅樹,周遭滿是孤寂。
素心梅有些年頭了,枝幹有了歲月的滄桑,突然生出蟬依獨樹幹吟苦的心境,她緩緩走近他,聽到腳步聲,他回頭看向她。
月影朦朧,她如細瓷的玉臉眉眼帶著哀傷,他滿是酸澀把她攏到懷裏,她溫柔地貼在他心口,發絲擦著他沒有血色的臉。
好一陣,他暗淡地問:“凝凝,你愛我嗎?”
心裏一驚,他從未慎重其事問過她,倆人從小兩情相悅,愛是理所當然,她和他誰也沒有問過,這一會子他這樣問她,讓她的哀愁越發濃了:“安南,你是知道凝凝心的,凝凝心裏隻有你。”
他知道,就是因為知道心才會痛得如下油鍋,她若對他有一絲徘徊,她也不會如此悲傷。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自小他心裏隻有她,他的喜怒哀樂隨著她的心境而動,從小他都是強者,讓那些覬覦她的男子知難而退,如今在那個人麵前他卻低得如塵埃。
雖然她還在他身邊,但他時時恐慌擔心害怕,害怕清晨睜開眼睛看不到她,害怕她會消失,這段日子他每時每刻都驚惶,怕失去她。
他心裏也明白,他的凝凝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遠得讓他覺得如一片飄渺的雲彩,雖然看得到,卻隔了萬千的距離。
撫著她日漸單薄的身子,眼裏的仇恨濃得如最儼的墨汁,濃得化開來仍然厚實。原本他還抱有一絲僥幸,他倆還能回到榕城這塊棲息地,但今天的情形,讓這微弱的泡沫也消失了,那個人不會放過她,隻會使盡手段占有她。
暗夜裏,滿目蒼夷,不知何去何從?帶她逃,兩個人目標極大,能逃到哪裏去?不作為就會眼睜睜看著她被強占,他該怎麼辦?他該怎樣崛起打到那個人?
仇恨的心如燃燒的熊熊大火,四處蔓延,不管走過千山萬水,不管艱難險阻,不管內心的底線,他一定要強大!
底線,想到做人的底線,他唇邊泛起如黃連的苦。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誰是王者誰就有說話的權利,萬千的底線也抵不過強權的一句話,既然這樣,這底線不要也罷!隻要歲月裏有夏小凝,哪怕靈魂自此交給邪惡,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