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凝快速收了眼神,專注喝湯。秦越起身準備和程睿寒打招呼,見他身旁傍著一位高貴的女子,她又妒又失落地回了原位。
程睿寒隨意中看到夏小凝,瞬間失神,他鬆開牽那女子的手,轉了腳步朝夏小凝走來。
立時秦越笑成一朵燦爛的牡丹花,她高興地說:“睿寒,你也來這裏吃飯啊?還是小凝推薦我來,我才知道有這樣一家菜館,素菜竟做得以假亂真,真是很棒。”
他心頭一澀,當初帶她來吃素菜,她是那麼反對,沒想竟還合了她的口味。他還清楚地記得她難以割舍地看獅子頭的神情,念念不舍的可愛。
今日她仍然要了獅子頭,但隻吃了半個。往常她胃口一向很好,但這段時間,她一直吃得不多,身形看著看著越來越單薄。
百般心疼著,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夏小凝笑著得體站起來:“程董,楊主任不耐煩了,您趕緊過去吧。”
又苦又澀,又酸又疼,種種滋味蠶食他的心,見夏小凝禮貌地笑,心裏更不是滋味,他點點頭,柔了聲音說:“小凝,你們慢慢用。”
他緩緩走向楊麗萍,但不再牽疑惑叢生女子的手。出了維根菜館,他突然變卦不去唱歌,讓杜一帆送楊麗萍和那女子回家。假笑許久,浪費許多時間,竟然連那個女子的名字都沒有記住,自欺欺人恐怕也就如此吧。
楊麗萍見他改了主意,臉色頓時陰沉沉,連麵子上的掩飾也沒有,她氣衝衝拉著那個女子上車,回頭惡狠狠瞪他一眼。
他苦笑一下,給夏小凝發短信:“小凝,我在餐廳左邊路口等你。”
雖然現在不是寒冬,但入冬的天氣也是冷的。程睿寒站在冷清的街燈下看人來人往,來來去去的人什麼樣的表情都有,但絕大多數是往家回的行色匆匆。
突然間孤獨得無法自處,即便從政經商呼風喚雨又如何?連個溫暖的家都沒有,整日忙忙碌碌到底為什麼?這輩子到底在為誰忙?忙來忙去連個安穩的港灣也沒有,真是失敗和悲哀。
往常他日程安排得滿滿的,隻是覺得時間不夠用,從沒有頹廢的消極。或許他真老了,這段時間幹什麼事都沒有精神頭,追根溯源方發覺他忙得動力都不知是什麼?就算他富可敵國又有什麼用?連個傳承的衣缽都沒有。看來古人的話經過千百年的驗證還是很有道理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算是大大的不孝之子,鬧了幾十年連自己的骨肉都沒有一個,若他百年後,怕是連一個追思他的親人也沒有。
越想越了無趣味,越想越消沉,轉過身看維根素菜館的方向。
不到十分鍾夏小凝走了過來,他立馬去牽她的手,她沒有戴手套,手指冰冷一片,他立馬握緊她的手,把手上的熱量傳給她。她暗暗一滯,但沒有從他的手裏抽出,低頭跟著他。
他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是實在不知從何說起。每個人強項各有千秋,或許因他經商有極高的智商,在感情上麵反而弱智。
他不說話,她也不主動講。兩人默默走過半條街,他總算暗啞地開口:“小凝,陳安南想去什麼部門?明日我通知人事給他安排。”
“不用了,多謝”很淡很淡的聲音,淡到飄渺。
他立刻停了腳步,凝視她。她臉色絲毫不見一點點的賭氣,眼神很淡,如深井枯水,沒有一絲波動。
這老僧入定的神情讓他生出無數的恐慌,他心慌道:“小凝,你還在生我的氣?”
她輕輕搖頭:“沒有。”
見她針紮到肉裏也沒有感知的木訥,他一陣陣難受,一時間就呆在原地。
她沒有溫度地笑著:“睿寒,今天我還在月事之中,後天才會完,今晚我不能侍候你,你看還需要我去龍騰苑嗎?”
他呆望著她,沒有說話,她繼續笑著:“睿寒,後天晚上我可以去侍候你,你後天有沒有時間?”
他木木地點頭,她鬆開他的手,輕聲說:“睿寒,那我就回家了。”
他沒有反應,隻是發呆,見他沒有反對,她招手攔的士。
他驀然清醒過來,急忙說:“小凝,剛才那個女人是家裏給介紹的對象,是第一次見麵,不過以後我不會再見她了。”
的士已經滑了過來,她輕聲說:“其實挺好的,和你很般配。”
見她鑽進車裏,他慌得拉住她的手說:“小凝,可是我不覺得她好。”
她不做任何評價,鬆開他的手,和他招招手,離開。
車緩緩滑動,漸漸飛奔到車河,直至離他越來越遠,最後看不到。就好像他和她的關係一樣,越來越遠,漸漸消逝。
他沒有叫車,就這樣頭重腳輕走回龍騰苑。包裏的手機一遍遍響著,他沒有看,反正不會是她的,其他的人不管是誰,他誰也不想搭理。手機鈴聲不屈不饒地叫個不停,他煩躁拿出手機按關機鍵,在關機那一刹那,他看到楊麗萍的號碼。他見了更是心煩,這個女人如老鴉一樣叫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遲早會毀在這個女人手上。
就這樣漂浮往家走,足足走到子夜才算遙遙看到龍騰苑的保安崗亭。
守候在龍騰苑大門的杜一帆,遠遠見了程睿寒,急速相迎。他已急得火燒火燎,送走楊麗萍和相親對象之後,不管他怎麼聯係都聯係不上程睿寒,起初電話還響著,之後根本就沒有了響聲,直接關了機。做保鏢的,大都神經繃得緊緊的,程睿寒還從未這樣鬧過失蹤,大凡程睿寒的行程他都知曉,即便偶然的變更,也沒有不接他電話的,不由地他開始胡思亂想。如今有一些為錢不要命的狂徒,殺人綁票的事全幹得出來,他分外擔心程睿寒遇到不測。
杜一帆走進程睿寒,不由地震驚,程睿寒七魂如走了六魂,剩下那一魂也漂浮著,杜一帆趕緊接過他的包,擔心地問:“程董,你沒事吧?”
他失了往日冷靜鎮定,聲音有著疲憊和神傷:“沒事。”
這夜,他睡在大床,不停撫摸身旁的大枕頭,百般後悔那日傷得夏小凝體無完膚。按理說他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有多開闊的心胸,就有多寬闊的人生舞台。雞眉小眼性格的人事業絕對做不大也做不強,即便運氣好,上升到一個平台後,再往上突破的幾率極其低。他的企業能凝聚如此多頂尖的人才,並非隻是他出得薪水高,更重要的是他下了很大功夫營造出一個優秀的企業文化,在國內有他這樣前瞻意識,起步做企業的同期就大力培植企業文化的極其稀有。他其實並不是一個一言堂的專製型領導,雖然他有馭人治事的經緯方略,但他同樣禮賢下士,尊重不同的個體,不然這些頂尖高智商的人不會對方大有這樣深厚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