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想著這樣顯赫的老板一定不好侍候,沒想程睿寒為人極其溫和,不僅毫無盛氣淩人的架子,對他也關懷備至,雖然他隻是他名義上的司機,但給予他的待遇抵得上方大集團的中層管理人員。一次他得了急性闌尾炎,程睿寒不僅把他安置到軍區總院高幹病房,又念他身邊沒有一個親人,請了特護護理他。這個病房連他原來部隊的師長也未必住得進去,程睿寒日理萬機的人,在他住院期間基本每天來噓寒問暖。他一個孤兒何曾受到這樣的嗬護,男兒有淚不輕彈,但他在夜深人寂的夜裏感動得潸然淚下,良禽擇木而棲,良將擇主而侍,程睿寒的命就是他的命,他願意用他的命護程睿寒的周全。

他叫了幾樣清淡的菜和粥,擺好了碗筷,方喚程睿寒吃飯。跟程睿寒數年,他還從未看到過程睿寒如此失態和憔悴,隻一兩日的功夫程睿寒精氣神下去不少,往常凝練的不動聲色,此時失去了蹤跡。

都道相思苦,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果真沒錯。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劫數,真是劫數啊!

程睿寒吃了兩筷子苦菊,擱下了碗。杜一帆暗暗焦急,甕聲甕氣道:“程董,你就這麼任著夏小姐去?”

似笑非笑印在程睿寒的唇角:“就這麼著吧,夏小凝的賬還沒還完,等她賬還完,看情形吧。”

杜一帆往常跟個悶嘴葫蘆一樣,今日他特別的多嘴:“程董,陳安南明天回集團,還是到戰略運營部?”

程睿寒淡淡說:“陳安南是個人才,隻去戰略運營部埋沒了他,他這次回來,到公關部接待這一塊去鍛煉鍛煉。”

杜一帆心裏有了幾分底,馭人攻心的方略程睿寒極是輕車熟路,不惹程睿寒還好,若誰真惹了程睿寒,恐怕隻有死路一條。

次日集團人力資源部因陳安南工作表現優秀,能力突出,提議陳安南晉升到公關部副部長,程睿寒準了人力資源部的提議,頓時在方大集團引起了小小的震動。陳安南到方大工作不到三年,從一個分公司的財務主管,一年的時間三級跳到集團的中層,當真是後生可畏,前途無量。但陳安南聽到人力資源部的劉部長滿麵笑容道喜時,他眼裏頓時有了陰霾,不過他立刻隱藏了內心的情緒,客氣地道謝。當天晚上為慶賀他的升職公關部特意舉行了酒宴,到了午夜方才散場。

雖然他極力控製自己飲酒,但也大半醉了。回家之前他強製自己在酒店的衛生間把胃裏的東西全吐了出來,又狂灌了好幾瓶礦泉水方才回家。

夏小凝在家等得分外焦心,見帶著酒氣的陳安南晚歸,又是氣,又是怕,又是怒,又是憂。

陳安南遠遠離夏小凝坐著,他有些口齒不清地說:“凝凝,你把我的睡衣和內衣放到衛生間,再拿床被子和枕頭出來,我今晚睡客廳,你晚上把臥室的門鎖住。”

夏小凝一怔,見陳安南理智尚清,走到他身邊埋怨:“安南,你怎麼又喝了這麼多?你上次不是說不喝酒了嗎?”

一絲無奈現在陳安南的臉上:“凝凝,端人家的碗就要服人家管,怕是以後我晚晚都會夜歸,天天都會喝得醉醺醺。”

不安和心驚悄然爬上了夏小凝趨於平靜的心,當她得知陳安南調到公關部,莫名的就有了恐慌。

果然陳安南回錦城後沒有一天晚上按時歸家,即便周末也常常要應酬各路人馬,夏小凝焦慮之下還是想著法子調陳安南的身子,長期泡在酒池肉林裏,鐵人也耗不住。

陳安南自上次酒醉極大地傷害夏小凝身心後,他現在非常注意,不僅買了很*生素B族和護肝產品在飲酒前大量服用,更是學會了逢場作戲,以及在酒桌上種種偷奸耍滑的招數。如今他的人生除了家庭外,餘外都成了他的戰場,他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的同時,在人際交往上有了很大的提升。以往他認為工作進取有成效,力爭取上遊就會穩健地上位,現在他有了很大的改變,他不再是原來那個隻知道努力,通過勤奮踏實達到目標的年輕人,他的心機在一次次摔打中更是突飛猛進。

讓人快速成長不外幾個途徑,要麼有名師帶,要麼陷入絕境,偏偏陳安南兩種都遇上了。當然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即便很多人有這樣的境遇,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化悲痛為力量,把不利轉化為自己的得到。

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有時候人在非正常狀態下反而激發出自己所有的潛力。

陳安南如一隻暗伏的大鱷迅猛成長,夏小凝卻百般焦慮。程睿寒這段時間沒有召過她一次,這種冷處理讓她更是急躁,但是要她主動給程睿寒打電話,自己上門去服侍他,她也做不到。

在暗暗地幹耗中,一個周末陳安南陪某大員去馬爾代夫時,程睿寒召了夏小凝。夏小凝接到電話沒有絲毫猶豫,立馬痛快地應承下來,下班就匆匆趕到龍騰苑。

有些日子未見了,程睿寒溫和如昔,對她如在休養期間一樣愛護備至。晚餐時他和以前一樣給她布菜,閑閑地和她說著世界各地的人文地理,放鬆著夏小凝暗暗的防備。

飯後他不急於步入主題,聽著爵士樂摟住夏小凝繼續閑話。倒是夏小凝按捺不住先行洗過澡,給他放好洗澡水,催促他,他方才慢慢悠悠洗浴。

雖然沒有讓陳安南調離公關部,但程睿寒做到這一步,夏小凝也不好再得寸進尺,萬一太逼他,怕是會讓他立馬翻臉雷霆大怒。

她默了片刻後柔聲說:“睿寒,我還完你的賬,放安南從方大離開好不好?

程睿寒露出冰一樣的寒氣,他繼續撫摸夏小凝的長發溫柔道:“小凝,你還完帳,陳安南去留隨他的意。”

夏小凝伏在程睿寒懷裏,聽他如此柔和的聲音,心裏暗暗生出一絲心痛苦澀。造化弄人,如果沒有遇到他,彼此也不會生出如此的痛苦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