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迦瑄心裏一咯噔,表麵卻是不動聲色,抬手輕揮,收到手勢的項楠上前幾步,將手裏的卷宗送到安苒眼前。

莫迦瑄說:“勞安董看仔細,目前安家隻餘安氏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而我手裏卻有百分之三十七,一百以內的加減法,相信還是難不住安董的吧!”

安苒漫不經心的翻了翻項楠送過來的卷宗,隨後不甚在意的將那卷宗往旁邊一推,重新拿過先前翻看著的卷宗,揚手一拋,卷宗準確無誤的落在莫迦瑄麵前。

莫迦瑄條件反射的出手按住卷宗,抬頭審視翹著嘴角的安苒。

安苒說:“聽莫董的話,想來也算個識數的,那不必我多言解釋,應該掰得明白五十一和三十七誰大誰小。”

莫迦瑄表情嚴肅起來,翻開卷宗,愕然發現安家又聚齊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重新拿回絕對控股權,抓著卷宗的手倏地收緊,捏皺相關材料,抬頭看向安苒的眼神跟野獸沒什麼兩樣。

安苒抬手拂開頸間散著的那縷微卷發絲,嘴角越發上揚:“莫董也說,自家的產業還是放在自己手裏最安全不是?”

莫迦瑄保持低氣壓狀態坐在那裏,看她風情萬種的笑,聽她柔情似水的說:“實在抱歉,我未婚夫在等我。”然後,就像來時的閃亮登場,又以嬌若遊龍,翩若驚鴻之勢灑然退場,為他策劃多年的大劇拉下槽點滿滿的落幕。

大的有些空曠的貴賓室裏,那個先前被他錯認為新ceo的眼鏡女領著一幹路人甲處理相關事宜,不緊不慢的。

莫迦瑄略略抬高視線看向安苒剛剛坐過的位置:該死的女人,說半個小時,還真半個小時,居然多一分都沒給他!

五年蠶食鯨吞,竟毀於旦夕之間,氣勢洶洶的來,垂頭喪氣的回,不管換做是誰,都不可能泰然處之吧?

邁出安氏總部大廈,莫迦瑄回頭看向樓體上醒目的安氏logo,嘴角詭異的勾了一下,由措手不及的懊喪轉為棋逢對手的興奮。

安宗凱,叱吒商場幾十年,還是不敵他這個後生晚輩,卻沒想到,他出國不過半個月,形勢竟被安苒逆轉。

那個養在溫室的小公主,會有這等本事?

嗬……今天並不是謝幕,而是新的起點,在未來的日子裏,他又有事幹了。

偉大領袖毛爺爺曾經曰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嗯,的確是個可以玩到嗨的好樂子……

其實安苒宣稱自己有未婚夫,莫迦瑄並不信她,他覺得那是安苒為爭回當初受他冷落的顏麵,在他麵前故作姿態,以期可以刺激他,繼而吸引他注意力的一種手段--這種小把戲,他見得實在太多,從前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個女人,演上這套路,人人都有機會提名最佳女配角……

還有一點他也有些在意,她出國前畫出逾百幅荼蘼花,最後的那幅,與他腕上的吊墜極其相似,想來,她在心口處別著那枚胸針,絕不是裝飾那麼簡單。

再回到莫林投資,雖功敗垂成,還被安苒擺了一道,可莫迦瑄卻覺得幾年的陰霾一掃而空,當真的豁然開朗。

站在落地窗前俯視熙熙攘攘的街景,感覺空缺的心一點點充盈起來。

隻可惜,他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太久。

午休時間,大嘴八婆米妮又搞群聚,拉上幾個涉世未深的女實習生擠在休息室,口若懸河的分享勞倫斯的光輝歲月。

偶然經過的莫迦瑄對此並不感興趣,直接邁步過去,可才走幾步居然又聽到“天使之瞳”,叫他不由駐足。

米妮說胸針上的藍色鑽石是設計師蘭雪在南非開普敦蹲守很久才得到的稀世奇珍。

從設計到選材,再到最後加工成型,無不滲透著蘭雪的心血,本來蘭雪是說什麼都不肯出售的,但後來因為家中變故,急等用錢,不得已才將它送到索斯比拍賣行。

蘭雪,天使之瞳?

莫迦瑄想起之前雪婷曾與他反複絮叨,說什麼蘭雪工作室出品的珠寶已經被丹麥皇室收藏,根據品牌效應,後續作品肯定會產生巨大的經濟和社會效益,她認為趁價格還未飆升到恐怖的地步,應該果斷出手,去搶購一批精品回來囤積。

難怪他覺得蘭雪這個名字很是耳熟,並不單單因為蘭雪和雪蘭隻是順序顛倒,還因為雪婷的執著。

雪蘭喜歡珠寶,雪婷也喜歡。

可雪蘭喜歡的隻是觀察上麵的紋飾和造型,並不收歸己有。

而雪婷並不在意上麵的紋飾和造型,她在意的隻是哪種更貴重,戴出去更拉風,所謂的囤積精品,也並非看好它的升值空間,純粹是因為一寶難求,搶到才有麵子。

前幾年,他還是會買給雪婷的,他喜歡看她滿足的笑,忽略她眼底的膚淺,自欺欺人的幻想他正在哄雪蘭開心……

可這幾年,雪婷越要越過分,上次居然要買這枚天使之瞳的胸針。

那時這胸針還是非賣品,她說他不給她買,她就讓他後悔。

他沒答應她的無理要求,然後,她就給他再次上演不辭而別的戲碼。

沒她在,日子清淨又太平,他腦袋進水才會去把她找回來。

走廊拐角有個書報架,上麵攤開一本精裝雜誌。

莫迦瑄從來不看時尚雜誌,許是心情好,倒也多了份閑情逸致,走到雜誌前,一眼就看見大幅彩圖上的胸針特寫,正是安苒心口處別著的那枚胸針。

莫迦瑄心髒加速跳動,他細看內容,原來那枚胸針並不叫“流淚的荼蘼花”,它就是他久仰大名的“天使之瞳”。

安苒戴著它,也不是對他舊情難忘,而是因為那胸針是勞倫斯砸上兩千萬美刀拍下來送給她的情人節禮物。

回想十幾年前,他和鬱千帆還有勞倫斯,三個起初因家族緣故走得比較近,後來又因了解處得比較鐵的少年,曾並排躺在藍天下,草地上暢想未來。

他首先開腔,雄心勃勃的說要打下一片屬於自己的江山;

鬱千帆緊隨他後,心猿意馬的說要賞遍天下好風景,閱盡人間真絕色;

隻有勞倫斯沉默不語,最後在他的期待和鬱千帆的慫恿下,講出一個讓他和鬱千帆當笑話調侃很多年的願望--勞倫斯說,等他長大,要娶安苒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