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的看著地板上他留下的水珠子,自己明明說的是廣告,竟讓他這麼生氣,莫非他以為她是想要和他長相廝守?

自嘲的笑笑,他從不深究她真正的想法,隻管在她身體上開疆辟土,他是被刻板效應禁錮住了思維模式,以接觸過的女性形象做基礎,推論其他女性言談舉止所代表的意義,難免總要懷疑她。

世人常道:每逢佳節倍思親!

她在那些無親可思的孤單日子裏,潛意識裏逐漸擠對沒了佳節的相關內容,卻在這兩三年記住了情人節和七夕。

當局者迷,如今回頭再看,那是因為有了可以期待的對象啊!

其實她真的沒想過要和他朝朝暮暮,隻是他畢竟是第一個和她建立了密切關係的人,她想在回憶中抓住點東西,哪怕隻是清清淡淡的一幅丹青。

可那些別有意義的日子統統被他五花八門的女朋友們理所應當的占據,而她隻能在事後從報刊雜誌上了解那個她期盼過的日子,他在哪裏,又和哪個她不熟悉的現任玩令人臉紅心跳,奢華唯美的羅曼蒂克……

福叔遵從安苒的要求將她送到永安大廈,並獨自開車離開,留下安苒一人--現在的安苒,如果下定決心,不必多做什麼,隻要讓人看她的眼神,就會輕易屈服。

今天的安苒,上身是白色卡通圖案的t恤,搭著淺藍休閑牛仔褲,穿著匡威帆布鞋,戴著鴨舌帽,束成馬尾的長發從帽後脫出來垂在後背上,這也是曾經雪蘭工作之餘習慣的扮相。

當然,她穿這身本是為了偷溜方便,沒想到遭遇莫迦瑄這個突發事件,來不及更換直接穿過來。

守門的那個保安她認得,以前常給雪蘭帶家鄉小吃。

安苒習慣性的對他點頭微笑,沒想到那個正在喝水的保安竟呆住了,跟著劇烈嗆咳起來。

旁邊一個眼生的小保安關切的詢問:“王哥你怎麼了?”

那人一個勁的咳,安苒對他露出了個抱歉的表情,從容的走過去。

隱約聽見那個保安的回答:“沒啥,看見一個人,笑起來很像我從前的一個朋友。”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叫安苒瞬間澀了眼眶--朋友,多好的稱呼,原來還有人記得雪蘭呢!

既然林靜蕾說莫迦瑄不在他自己的公寓裏,那她也沒必要浪費時間,所以徑直來到雪蘭暫住過的“金屋”。

其實她並不怎麼確定莫迦瑄到底在不在這裏,隻是憑直覺認為自己有走這一趟的必要,反正就算他不在,她也可以借由頭正大光明的登堂入室,看有沒有黎家父女搜刮漏下的,屬於雪蘭的東西--何況,今早原本就計劃要潛入這裏的。

探手進郵箱暗格,輕易摸到從前藏著的備用鑰匙,拿鑰匙捅進鎖孔,哢噠一聲打開,安苒捂住怦怦跳了兩下的心口,咕噥一句:“這房子看來還沒被處理掉。”

拉開門,一股濃重的煙味撲鼻而來,安苒快速走過玄關,愕然發現這裏的情況和想象中的相去甚遠。

房間裏很暗,所有的窗戶都被厚厚的窗簾遮住了,說不出的詭異。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個揉爛了的易拉罐,沙發邊還有四五個空酒瓶子,煙灰和煙頭在酒瓶子邊堆成一座小丘。

安苒感覺剛剛就有點失常的心髒瞬間皺巴成一團,疾步走向沙發,眼前的一幕讓她僵立當場。

頎長的身體蜷曲在雪蘭從前經常窩著的沙發一角,懷裏緊擁著雪蘭尤其喜歡的狗狗抱枕,沉沉昏睡。

這樣的視覺衝擊對安苒來說,實在太過震撼,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失聲叫起來:“迦瑄?”

習慣性克製情感的安苒聲音並不高,卻令昏睡中的莫迦瑄驀地睜開眼,一如她當初在醫院重生醒來後對上的那雙眼--血絲密布,清清冷冷。

安苒心虛的瑟縮了一下,畢竟以她現在的身份,此刻的行為完全可以歸咎為私闖民宅的範疇。

不想莫迦瑄眨眨小白兔似的紅眼睛,表情呆呆的盯著她看上半晌,突然推開狗狗抱枕,一躍而起衝過來。

安苒條件反射的手腳齊動,端起臨戰姿勢。

莫迦瑄卻停在她咫尺眼前,像個小學生一樣乖乖立正,用那沙啞的嗓子溫柔地說:“你回來了?”

細看莫迦瑄神情,安苒還是分辨不出他究竟是醉是醒,敷衍的附和他:“嗯,我回來了。”

得到她的回應,莫迦瑄突然笑起來,含糊輕喃:“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壞女人。”竟笑出了淒涼味道:“我承認我輸了,徹底輸了!”

安苒的心似被針紮了一下,聲音不複平靜:“你輸了什麼?”

莫迦瑄答非所問:“我想你呀,很想很想,超乎我想象的想……”

繞口令般的一段呢喃再次驚呆了安苒,甚至叫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這時,夢囈似的莫迦瑄突然展臂環抱住呆掉的安苒。

安苒自然不肯乖乖就範,她在他懷中捶打掙紮,卻被他輕易捉了雙手扭轉到身後……就說麼,她個沒學多少功夫的半吊子,哪能拚得過自幼習武的行家裏手--花拳被截,人家隻用單手便擒住她雙拳;繡腿也被製服,完全無法施展,而莫迦瑄空出來一隻狼爪子,扣住她後腦,迫使她仰起頭對上他。

一滴,兩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臉上,安苒蒙圈了:那是什麼,口水?不可能是眼淚吧!

就在安苒眼睛翻白前,莫迦瑄似乎良心發現,終於放過了她,他的臉挪下去,埋入她頸窩,呼吸拂過她躍動的血管,語調傷感的喃喃:“你看到了吧,我又打贏一場勝仗,已經用實際行動再而三的向你證明過,我不是靠祖宗庇佑才僥幸成功的紈絝大少,所以不要再嫌棄我,留下來好麼,算我--求你……”

什,什麼情況?被禁錮住的安苒感覺自己的小心肝又受到大刺激,思維混亂言語不能……頸側真的濕了,那的確是--他的眼淚。

放棄抵抗,任由他想怎麼擁抱就怎麼擁抱,隻是姿態僵硬,長久的沉默後,她聽見他再次低語:“這樣的夢時常出現,可每次讓你留下來陪我,你都會在我眼前突然消失,你終究是恨我的吧!”

雖然總聽人說愛到至死不渝,但在現實生活中,往往恨比愛更具力量--愛意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轉淡;仇恨卻能跟著歲月的疊加日漸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