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可忘,幼時除了母親,便是宋老師、宋媽媽和宋弘文給予過的溫暖;怎可忘,在宋媽媽家裏總是為她備著一把雨傘;怎可忘,當每周五中午就去宋老師家吃肉開葷。

宋媽媽總是說:“阿荀,就跟自己家裏一樣,多吃點肉。你得念書,沒有營養怎麼能行。”那時候,無論是宋媽媽還是宋老師,都把紅燒肉、清蒸魚往她碗裏夾,就連宋弘文也會給她挑菜。

宋老師家的日子過得並不算寬裕,平時吃也很簡單,但每周五中午卻是家裏午飯最豐盛的時候。

景荀走到桌前,取了幾支香,點上,深深地一鞠:“宋老師,阿荀來看你了……”

宋媽媽抹著眼淚,聲音有些哽咽:“老宋臨終的時候,還念叨過你幾回。說是這麼些年,也不知道你和你媽到底怎麼樣了?”

提到景荀的母親,宋媽媽自知失口,上次弘文跟她提過在花城遇到景荀的事。

“宋媽媽,我的肚子還真餓了呢,我和你一起做飯。弘文哥在外工作也辛苦,你休息,等著吃就行了!”

宋媽媽笑了,看到景荀她是歡喜的。這可是發小朋友的女兒,更是瞧著景荀長大的。

“你是客人,怎麼好意思讓你下廚。”

“宋媽媽,小時候你可拿我當女兒一樣,現在我大了,也把我當成你女兒。”

宋媽媽看了一眼弘文,以前也沒做多想,可現在看到她跟弘文一起回來,感覺他們倆站在一起還是挺般配的。

宋媽媽一個勁地埋怨:“弘文還真是,知道你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早知道你來,我就去菜市場多買幾樣菜,你上班也辛苦,得給你好好補補……”

“宋媽媽,你這樣就太見外了。哪有對女兒這麼客氣的,往後我會經常過來蹭飯的。所以你千萬別客氣,到時宋媽媽別嫌我吃得多。”

“你這孩子,還和小時候一樣說話直接。”

兩個人在廚房裏聊著天一頓晚飯就算做好了,算不得豐盛,不過是四菜一湯,都是按老家的口味做的。這是景荀幾年來吃得最開心的一頓,仿佛又有了家的感覺。

弘文搶走收拾碗筷,父親不在了,他和母親相依為命。也想找個女人過日子,可好幾個都說:“宋弘文,如果你想讓我和你媽生活在一起,我看還是算了吧。”

現在的年輕人,大多不願和老人生活在一起。都想享受二人世界,可這是弘文不能接受的。父親過世前,他答應過父親,會孝敬母親,給母親一個幸福的晚年生活。

“阿荀,你媽是怎麼過世的?”

宋媽媽初聽到景秀過世幾年了,也嚇了一跳。分開後,兩家最初還有聯係,可後來景秀搬過幾次家,而宋遠山也調離了原來任教的小學到縣裏當校長去了,兩家就此失去了聯係。也曾想過去找,但打聽了兩回,還是沒打聽到下落,隻好就此作罷。

“十八歲我上大一那年,我媽為了給我湊上大學的學費,就去給一對婚後多年不育的夫妻做代孕媽媽……”

景荀一直都不願提及此事,每每想到,當她的父親為了給異母妹妹冉麗珊準備一份十六歲的生日禮物就要花兩、三萬塊錢時,她和母親卻掙紮在溫飽的邊沿,沒有人可以依靠,隻能靠母親起早探黑的勞作。母親幼時家境極好,日子過得富裕,哪裏幹過那些粗活,可為了養活景荀,母親還是一路挺過來,招人冷眼,被人訓斥,就為了掙每月那可憐的幾百塊錢。

母親代孕的事,景荀後來才知道,是母親聽人說那對夫妻有重酬,如若產下健康的嬰兒,就支付十萬塊的報酬。為了讓她完成學業,母親幾經周折,打聽到那對夫妻,硬是要求人家給她一個機會。

那對夫妻見母親年齡大了,已是不惑之年,說什麼也不願意,是母親幾次三番地上門請求,這才說動了那位女主人,同意讓她做代孕媽媽。對方同意,是因為景秀長相還算清秀,模樣也還端正,更重要的是祖上沒有什麼遺傳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