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致命幻覺(2 / 3)

他們這次收獲很大,這要歸功於吳小梅的執著,她拍了很多方旭的照片,讓他們了解了方旭在受傷後的生活情況。

方旭大多是去醫院,或是去看心理醫生,或是去家附近的便利店。他每次出門都戴著帽子,帽簷壓得低低的,畏畏縮縮的像是怕被人看到自己有殘疾。

傅柏雲開著車,朝吳小梅提供的地址一路奔了過去。路上舒清揚讓蔣玎璫查了住戶的情況,男人叫李一鳴,是方旭的大學同學,沒前科,長相不太出挑,也不太差,屬於沒什麼存在感、紮進人堆裏基本找不出來的那類人。

“沒想到我們還有機會和溫美美一案的人接觸,要不是親耳聽到,真不敢相信在方旭被活活咬下耳朵的時候,吳小梅沒有被嚇暈,而是在冷眼旁觀。”

“永遠不要小看女性,你還記得方旭他媽媽跟我們抱怨過被瘋女人攻擊時,是吳小梅把方旭推過去的嗎?她或許沒有誇大其詞。”

“你是說吳小梅是故意推方旭去充當獵物的?”

舒清揚點頭,“是的,當時情況危急,也許方旭也有過推吳小梅當肉盾的行為,隻是他的反應和靈敏度遠遠不及吳小梅。不過這件事就算吳小梅本人承認了,也很難被治罪,更何況她還不會承認—方旭等人利用法律漏洞加害別人,吳小梅也利用相同的手法做出反擊,在她看來,這都是正當的行為。”

一陣沉默後,傅柏雲長歎一聲:“希望今後她可以真正地走出來。”

車開到李一鳴住的公寓。

那是棟陳舊的低層樓房,兩人下了車,剛進樓門口,迎麵就有個黃頭發男人匆匆走過來。他的發型挺有個性的,刺蝟似的豎起,還挑染了粉紅色。他留著小胡子,戴了鼻釘,再配上洗得掉色的低襠褲和看起來髒髒的上衣,完全是一個“非主流”青年。

男人像是有什麼急事,悶頭跑出去。舒清揚覺得這個人有問題,還沒等他說呢,傅柏雲就搶先叫起來。

“李一鳴!”

一聽自己的名字被叫到,李一鳴撒腿就跑,傅柏雲立刻追上。沒想到這家夥的速度還挺快,對這片兒又熟,繞著樓房一溜煙地往前跑。眼看著拐過了樓棟,忽然一聲慘叫響起,傅柏雲就看到他整個人飛了起來,趴到了地上。

傅柏雲緊跟上去,一把按住了他,問在那兒守株待兔的舒清揚,“你怎麼知道他會跑這邊跑?”

“因為人的身體重心偏左,所以在遇到突發狀況時會習慣性地往左拐,而這裏是最近的岔口,進岔路要比直跑更有安全感。”

舒清揚說完,上前把李一鳴揪起來,問:“為什麼逃跑?”

李一鳴摔得迷迷糊糊,又被他厲聲喝問,嚇得直哆嗦,叫道:“不是我殺他的,是他自己跳的樓,我是冤枉的,我進去時他就站在陽台上了,他……他……”

傅柏雲眉頭一皺,喝問:“他是誰?”

“方、方旭啊……”

方旭摔死在公寓後麵,他從五樓的後陽台跳了下去,頭朝下,摔得麵目全非。等舒清揚和傅柏雲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沒氣了,隻在手裏緊緊捏著半隻耳朵,李一鳴一看到,就轉過頭哇哇地吐起來。

幸好這個小區比較偏僻,白天大家都去上班了,聽到聲音跑過來看熱鬧的人不多。舒清揚讓傅柏雲看著現場,他打電話給同事,讓他們馬上過來。

李一鳴嚇得腿都軟了,被舒清揚帶離現場,不用他詢問,就吧拉吧拉全都說了。

李一鳴學的是美術專業,畢業後大部分時間都跟朋友在搞藝術,生活費都是靠在便利店打工賺的,幸好靠方旭的關係低價租了這套房,房租上不用太擔心。

前段時間方旭突然來找他,說有人要害他,他要在李一鳴家裏住段時間。李一鳴剛好沒錢花了,看到他掏出一大遝鈔票給自己,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不過沒多久他就後悔了。因為方旭變了很多,整個人神經兮兮的,動不動就大吼大叫,一個人發癲,還硬說有人要害他,把他的耳朵都咬掉了,不管李一鳴怎麼安慰他都不聽。最後他總算去看了心理醫生,可是拿了好多藥回來卻不見效,李一鳴整天聽他吼叫,都快神經衰弱了。

今天李一鳴因為搞的藝術活動不順利,心裏一直憋著火,結果一回來方旭就出手攻擊他,要不是他反應快,花瓶就砸腦袋上了。他氣得也揍了方旭兩拳,誰知方旭被刺激到了,大叫救命跑去了陽台上,吵吵著說他不該玩七巧板的,有人來索命了。等李一鳴跑過去要拉他的時候,他就跳下去了。

李一鳴想到是他們吵架導致方旭跳樓的,他就害怕了,想到白天公寓都沒人,就想跑掉,做出自己當時不在家的假象,誰知這麼倒黴,一下樓就遇到了警察。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他的,我怎麼知道他的被害妄想症都這麼嚴重了?我的罪名是不是很重啊,我都坦白了,會不會給減刑?”

李一鳴絮絮叨叨地說著,都快哭出來了。舒清揚問:“他跳下樓後,你去陽台上看了嗎?”

“沒有啊,我哪敢看啊。下麵是水泥地,這五樓雖然不算高,可摔死個人也是綽綽有餘的。我害怕,就跑了。”

李一鳴說話時手指還在止不住的顫抖,舒清揚覺得他應該沒撒謊,問:“你也參加過七巧板的活動嗎?”

“七巧板?那是什麼?”

“一種虛擬的網絡遊戲,大家組團玩的。”舒清揚觀察著他的表情,說道。

“我不玩遊戲的,遊手好閑的人才玩那玩意兒。我們藝術家都很忙的,每天都在想點子搞創作,稍微懈怠就會被同行趕超過去,就算有點時間,也是去打工賺錢。現今這個社會,大家隻認錢,不懂藝術。為了生活,我們也不得不為五鬥米折腰啊!啊對,我叫李一鳴,寓意就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李一鳴的言談中充滿了世人皆濁我獨清的優越感,舒清揚看看他的打扮,對他所醉心的藝術不抱期待。

不過他也看得出李一鳴和方旭不是同類人,他隻是碰巧收留了方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