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言白了他一眼,看了母親的睡眼一眼,“到外邊說去。”
秦宇凡起身,拉著她的手就要往外走,笑得呲牙裂齒的,卓言不買他的賬,問:“怎麼了?”
秦宇凡搔了搔後腦勺,笑說:“我明天想參觀你們學校,你帶路。”
這麼晚來找她,就為了說這事?
卓言幹愣了一會,有點難以置信,“這世界有一樣通訊工具叫手機,秦宇凡,你是不是癡呆了?”
他無賴一笑,偷偷摸摸地說:“這樣多沒誠意啊,而且……我還不讓你媽睡,硬是要她陪著我坐呢!”
本來應該生氣,卓言卻被他說得笑出了聲,“秦小壞,你可以再幼稚一點!”
秦宇凡凝著她,嘴角不自覺地高翹,良久,打破氣氛,道:“笑笑豈不是更好看,整天蹦著一張臉,再漂亮也沒人看得上你!”
卓言狠狠地打他,鬥氣道:“沒人喜歡就沒人喜歡,我才不稀罕呢!”
秦宇凡捂著被打痛的肩膀,一副含恨而終的表情,“大爺撤了……果然是最毒婦人心!”
望著他遠走的背影,卓言笑得不輕。
翌日。
卓言還在上課的,手機突然震動,是秦宇凡來的的電話。
她趁老師背身寫黑板,抱著書本,包包,肩膀夾著電話溜出了教室,“找死你,我在上課呢!”
“嘿嘿,這不是出來了嘛?”
“你在哪兒呢?”
“我在這兒!”
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秦宇凡嚇了一大跳,她沒來得及收好電話便衝他揮了一拳,“嚇死我了你!”
秦宇凡裝模作樣地耍賴:“疼死我了你!”
卓言不屑地笑笑,領著她在G大校園裏轉,最後停在了半坡的情人樹下,春風和順,揚起了她企及腰線的黑發。
秦宇凡有一霎那的怔愣,一直以為她是個驕傲的女孩,雖然家道中落,上次同學聚會看到她也並無異樣,依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拽性子。
看著她迎風而立的模樣,他才知道,可能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她卻害怕關於沈鈞儒的一切,這裏仿佛就是他留給她的一切。
走近她身旁,“卓言,我明天走了。”
卓言一愣,顧慮多問:“去哪?”
“新西蘭……”踢了踢草坪上的小石子,秦宇凡一屁股坐到了草坪上,兩手交叉地平放在膝蓋上,“不回來了。”
卓言以為他是開玩笑,訕笑道:“別玩了,多無趣!”
秦宇凡笑得牙齒白白,“我們全家人兩年前就移民了,這兩年來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生活,再也熬不下去了,想想還是回去讓爸媽嗬護一下比較好。”
卓言把顫抖的手收到了腰後,離別的情緒在頭腦盤旋,她笑得牽強,“有空就回來吧,秦宇凡……”
他沉默了很久,在卓言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卻開了口,“卓言,你會記得我嗎?不是秦小壞,而是秦宇凡。”
卓言喉嚨澀了澀,重重地點頭,“當然了……記得回來看我,我會想你的!”
“切,想個屁——”秦宇凡一臉的不屑,眼角卻起了褶皺,那叫笑紋。
“卓言,我有沒有說過我比較喜歡以前的你?”他突兀地問。
卓言坐到他身旁,搖搖頭,“沒有,人總會變,不是誰都能回到往時。”
“沒必要回到過去,隻需要你把它帶到了今時今日……不要等到輪不到你去愛的時候才來後悔,沒人可憐你的!”
知道他的意指,卓言笑笑,沒說話。
離開的時候,秦宇凡怎也不肯說一聲再見,夕陽的餘暉拉長了他倒影在地上的影子,她好像一下子從以往的記憶裏找到了關於這個人的一切,好像,他也並不是永遠都快樂著。
很久以後,當她將要嫁為人婦,為人母的時候,才從別人的口中得知,秦宇凡堅持不跟隨父母到新西蘭,一個人在G市生活的兩年裏,就為了等一個人回來,聽說那個人去巴黎了,他想等她回來,看看自己該不該向她表白,自己能不能把她心裏的那個人擠開,給自己留一席地。
那時候的卓言若無其事地低著頭,卻原來早已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