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綰綰緩緩伸手,那鳳喙在她的指尖啄了一下,挺重的,血珠立刻就滲出來,她輕呼一聲,他立刻就揮手趕開金鳳,把她的手指吮|進嘴裏,嚴厲地喝斥:
“這孽畜,不認得主人了。”
隻這一聲,在步綰綰的腦中猛地一炸,眼前一黑,幾乎沒暈過去,她用力地推開了帝祈雲,扶著桌子,穩了好半天,才捧著頭,慢慢地坐下去。
“綰綰你怎麼了?”
帝祈雲嚇了一跳,趕緊彎下腰,把她從地上抱起,大步走到榻邊。
她輕喘了會兒,眼前越來越黑,人也越來越困,感覺身體沉重得像是墜上了巨大的石頭,正把她往無邊的黑暗裏拖去。
“帝祈雲……我睡會兒……”她喃喃地說了句,便完全墜入了無意識的黑淵之中。
帝祈雲擰擰眉,仔細聽了聽她的脈像,不似有異,這才披上衣衫,讓非煙打進水來,給她擦洗一身的熱汗。或者是累了,又真困了!
在她身邊守了會兒,見她呼吸均勻,他才稍微放心了些,心中暗自懊悔,不該依著性子來畢竟是有孕在身,若真隻因為他的粗魯而出事,他如何麵對她?
“綰綰。”他又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臉,提燈裙因為汗濕,已換下去洗,這時候他又回到了黑暗之中,隻能以手指來感受她的存在。
“王上,吉時要到了,該梳洗了。”彩馥在外麵輕聲說。
“等會兒,綰綰還在睡。”他轉過頭,微微不悅。
“誤了吉時,大不吉。”彩馥又說。
他更加不悅,冷冷地說:“好了,誤不了吉時,若實在來不及,就挪到這裏來辦。”
外麵靜下去。
天一點點地亮起,朝陽紅透,碧空純淨。
非煙進來吹滅了龍鳳金燭,猶豫了一下說:
“王上,真的不能等了,不然,您先去,待娘娘醒了,奴婢和非凡送娘娘過去。”
“她性子急躁,若看到孤王先去了,不定又要鬧成什麼樣,罷了,你們給她梳妝,孤王就這樣抱她去,還真能睡!”
他推推她,她毫無要醒的跡象。
非煙她們趕緊進來,伺侯這二人梳洗更衣。司禮監的太監們就守在外麵,也不敢催,隻能等著二人穿戴整齊了出來。
步綰綰的貴妃行頭挺繁雜,帝祈雲在她頭上摸了摸,順手拔了幾枝釵,不悅地說:
“不用戴了,把腦袋都壓折了。”
“這是禮儀規矩,朝臣們會看笑話。”彩馥在一邊小聲勸。
“講什麼規矩,她反正從來不守規矩,別弄醒她,一路坐馬車回來,累著了,讓她多睡睡。”他伸開雙臂,讓彩馥親手伺侯他束上玉帶,戴上金冠。
步綰綰呼吸還是均勻,看上去睡得無知無覺,就似八輩子沒睡過一樣。帝祈雲過來抱起她,慢步往外走。
“王上,這樣去?”彩馥傻眼了,緊跟在他的身後。
“路上還有時候呢,讓她再睡睡,她不睡。肚子裏的那個也要睡。”帝祈雲上了輦,就讓她坐在膝上,趴在懷裏睡。手指撫過她的手腕,這動作一晚上不知道做了多少回,探知脈像平滑,才會放心。
金輦起駕,一路上無聲無息,怕吵醒了帝祈雲懷裏的女子。
漸近大殿,牛角號聲奏響。
許鴛鴦的鳳駕就在前方侯著。
宮嬪們跪了一地,等著她們心心向往的男子過來。
就在這時,金燦燦的陽光突然就照進了步綰綰的腦海裏,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隻見層層繡著十爪金龍的簾幔輕垂著,一對高高的龍鳳喜燭在風裏輕搖,她的身邊臥著一隻雪狐,蓬鬆的大尾巴正輕輕搖擺,在她的腿上輕輕拂過。
她仍在夢境,卻不自知,這裏的一切太過真實。
“帝祈雲!”她輕喚一聲,沒人回應。
“喂,人呢?”她掀開被子,雪狐先跳下去,一溜小跑跑向後殿。
她抿唇一笑,跟著雪狐往前走,可越往前走,越覺得這地方陌生,一點都不像她的愛綰宮。
她猶豫了一下,又喊非凡和非煙的名字,還是空寂,沒有一絲人聲。
漸漸地,有笑語聲響起來,有男的,也有陌生女子的。
她的心一沉,快步過去,眼前有一間大殿,正燈火通明,而站在宮門口的人都像看不到她一樣,她心裏更加忐忑,幾大步走到門邊,用力推開了大門,裏麵氤氳霧氣,一方大池在大殿正中,一男一女正在池水裏糾纏。
她慢慢地走過去,那男的背對她,女的麵容皎美,如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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