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這時已擦黑,夜色越來越重。
沈在腰跨青虹劍憂心忡忡地看著不遠處的山脈,隨著天色越來越朦朧,那些個山巒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獸,在夜色下顯得分外猙獰危險。不遠處,李請閑和幾個校尉正在焦急地催促士卒設置柵欄和鹿角紮營。
沈在走到夏無棄身前坐下道:“天都黑了,並未聽到山穀那頭傳來我軍總攻的鼓聲,情況很不妙啊。”
夏無棄艱難地在一個衛兵的攙扶下坐起來道:“戚元帥向來謀斷無人能及,加上有郭軍師運籌帷幄,眾將軍出謀策劃,定會有良策。沈將軍不必過慮。”
沈在沉重地“嗯”了一聲說道:“夏將軍說的在下都知道。在下擔心的是如今你我前有倭寇巢寨,後有倭寇重兵把守天險,進退無路。天一黑若遭遇倭寇前後夾擊,我軍無險可守,勢如危卵啊。即使今晚我等逢凶化吉,但是我軍並無輜重糧草,很難支撐不下去啊。”
夏無棄慨然說道:“夏某戎馬一生,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求得一馬革裹屍而已!隻是你我部下三千軍士,三千個家室,豈能視之如螻蟻!必要時刻沈兄弟你帶兄弟們重出重圍,不要為夏某一人拖累了大家!”
沈在聞言不勝悲嗆,動情說道:“夏將軍為國家黎民舍生忘死守備疆土,不惜拋頭顱灑熱血力禦外寇,沈在若棄將軍於危難而不顧,有何麵目見戚家軍兄弟?有何麵目覥顏立於天地之間?”
夏無棄歎道:“沈兄弟年少而有大將之風,則乃我大明不可多得之英才。今日若不是你指揮若定,力攬狂瀾,我軍早已一敗塗地。然則,生死有命,能戰死沙場也是軍人最好的歸宿吧,沈兄弟不必介懷。”
沈在安慰道:“事不至此,我等尚可一搏,相信戚元帥他們會轉危為安,與我等接應攻滅倭賊!”
夏無棄聞言振奮道:“定會如此!倭賊惡貫滿盈,今日定是他們的死期!”
戚家軍的大營內火把通明,中央帥營中戚繼光正與各營將官議事。
隻聽虞景川焦急地說道:“左千戶所領府兵全軍潰散隻怕左千戶也早已遭不測。沈大哥和夏將軍杳無信息,我等不能無所作為,應當盡早全力攻滅仙峰山倭寇!”
申屠元冷冷地說道:“虞將軍說得倒是輕巧。當初我軍一萬五千餘人尚有此創,如今以五千餘人殘破之師強攻敵人固守天險,豈不是自找死路!”
虞景川怒道:“你個鹽販給我閉嘴!打仗見便宜就搶功,見危難就逃命躲得遠遠的老賊!本將軍羞與你為伍!”
申屠元氣的麵如豬肝,怒道:“你這黃口小兒,竟敢如此無禮!”
郭近儒疲憊地擺手說道:“兩位將軍稍安勿躁,別窩裏鬥---虞將軍,申屠將軍話不無道理。我軍火炮均被倭人炸毀,張遠彪將軍和王鐸將軍又身負重傷,加上如今天色已晚,以我軍現存實力確實無法破倭人濠陣。如若稍有差池,我軍就有全軍覆滅之憂。”
陸子錚說道:“但是我等也不能對沈大哥他們安危坐視不理啊。”
郭近儒說道:“我等處境確如申屠將軍所言已自顧不暇,若倭寇今夜來襲,我等勢必被動。事到如今,我等不能坐以待斃,隻有以疑兵之計恫嚇倭寇,以進為退的策略應對。”
戚繼光開口說道:“依先生之見,我等該如何部署?”
郭近儒撚了撚及胸灰白胡子說道:“我軍分成兩撥,一撥修整,一撥每人持兩把火把到倭人陣前叫陣,隻守不攻。倭人夜間無法探知我軍虛實,見火把若星辰遍布定會以為我軍全軍出動,必不敢貿然放棄險要關口來攻,又不敢懈備,而我軍兩撥人每兩個時辰輪流替換休整,以逸待勞,拖住倭人。如此既可保住我軍被動局麵,也可遏製倭人對可能存活的沈將軍他們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