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暮正昏,倦雲壓過來,卷了幾滴雨星子。近日竟轉了涼,日頭難捉摸。

帝應是在甘露殿閱折子,這般時候,應也倦了。治國事,難免廢些精神。同往日一般早早傳了宮人備下羹湯,遣人去了,沒成想先來的卻是帝身邊的內侍。

帝召,未言其他。燕皎隻一頓,複而頷首,攜羹同去。雖居位中宮,與帝情誼早已不複當初,難回溯。

——不打緊。燕皎穿九曲朱砂廊,風動裙袂卷著香,這條路走了無數遍,自王妃轉太子妃,再順理成章冊封為後,此去前行,發上釵,恐要她用盡平生。

親自端了湯而入,她麵上妝褪了些,添了二三孱弱,瞧著柔柔的怯,抬眸間眉梢卻藏戾。

照舊行了禮數,勾雕著精細花樣兒的碗兒輕放,她輕道。

“臣妾正要來探陛下。聞陛下近日閱折子頗為勞累,臣妾特詢了太醫院,擇了幾味解乏之物熬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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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了周充儀的話外之意,不由得心下暗喜,想到日後在這宮中多了一重保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娘娘說笑了,您的玉在這宮中了是不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妾怎會覺得不夠貴重?這話,可折煞妾了。”掩嘴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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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幾番試探之下,心裏都明白對方的意思,隻是不說破,仍用這玉做幌子。

-“且不說這玉,單是娘娘在這宮中的恩寵,就是獨一份,何況是玉呢?”微微欠身福禮。

-“承蒙娘娘厚愛,妾卻之不恭。”

溫熙顏良人劉詩詩|消瘦腰細一覽芳華沈祁姝

-聽見眼前佳人的話,微微一笑,卻不置一詞。緩緩端起一盞清茶,輕啜一口,待到茶香氤氳在口中,這才緩緩開口。

-“倒是好茶。”

-本來不欲與之多談,腦海中卻回想起來前些時日聽到的消息,於是微微斂眸,不如趁此時機打探一下。

-“前些日子,我聽說桂宮裏多了個和阮婕妤年歲相當的采女,妹妹可有印象?”

-話裏話外透出一股親切之意,料想眼前之人不好拒絕。

來者叫我時,我正觀賞著手心裏捧的白寶珠。本來是與二色桃枝一塊兒戴在發上的,隻是沒走兩步,就禁不住回味這重台白茶的白嫩模樣。索性又取下來,端到眼前,恨不能時時看見。

那人一聲“小姐妹”,委實令我抖了一抖,很納悶地想:宮裏頭竟有人敢這般稱呼我?我蹙起眉頭,回身去瞧,當即明白了緣由,原是桂宮新秀,錯認了人。

嘻,不逗她一逗,豈非白瞎了這身行頭。

我於是順水推舟,扮作個單見淺聞的小小采女,畏畏縮縮地答:“來開……開開眼……”捧花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隻無措地定在原處,好滑稽。

本是鬥著膽子喚了麵前姑娘,瞧姑娘同自己倒是年級相似,尋思著自己大抵是這批入宮裏稱得算是“小”的采女。阮鶯時更是瞧得姑娘總覺得熟悉,雖然也說不出是哪兒見過,總之是投緣。於是走近,像是絲毫不介意姑娘的奇怪模樣,細瞧了瞧姑娘手中的花,望得認真,她說得也溫和。

“您真是眼光獨炬,這花真是好看得緊,抵是這塊兒最豔麗之一了。”

並著眉間那一抹秀麗,阮鶯時誇人的話說來毫不油膩,也不顯得刻意,總教人舒適。便像是油然而生的欣賞,笑眼裏是真摯歡愉,藏著姑娘心裏壓抑著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