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隻剩了他們兩個,反倒是安靜得過分了。她站在韓寧麵前,忽然有些詞窮,該說的都說了,再讓她重複那天在飛機上的話,自己都覺得假。
而他就這麼深陷在沙發裏,任由她看,過了一會兒,才掃了眼一塵不染的煙灰缸,輕歎了口氣:“這到底是擺設,還是給人用的?”
好在韓寧很知分寸,沒有再點破什麼,她也就順水推舟,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因為剛進新公司,她一直很忙,他的兩三次吃飯邀請都被推掉了。
當然人總是要區別對待的,這兩個星期佳禾住在她這裏,她算是管吃管住,連夜宵陪聊都免費附贈了。她抱著一堆文件,拎著盒榴梿酥進家門時,意外沒看到佳禾出來:“人呢?”
一句話後,書房裏不知道踢倒了什麼,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熱鬧響聲。
佳禾出來時竟是紅著兩隻眼睛,沉默著接過她手裏的一半東西:“打電話呢。”
她看了佳禾一眼,約莫能猜到什麼:“又是你那個八卦的前同事,和你說你那糟糕的前男友了?”
佳禾拆開盒子,一口一個,吃了三個才覺得噎住,拿了瓶可樂,啪的一聲打開:“你是神婆嗎?”蕭餘和個半熟不熟的人寒暄了整個晚上,早就精疲力竭,直接趴在沙發上說:“請直奔主題。”佳禾又咬了半個,才說:“他升職了,主編,聽說也快訂婚了。”
果真。
蕭餘翻過身,拿過文件,翻看助理提報的各個財經雜誌主題。
“千萬別再為賤男哭,為這麼個人哭過,日後記起來,百分百歸為人生汙點。”
佳禾吸了吸鼻子,很以為然,過了很久才忽然看她:“笑笑,和許南征說清楚吧,一了百了,死個痛快。”
蕭餘抿唇笑了笑,沒說話。
佳禾喝了口可樂:“不行的話,也可以繼續做朋友。”
“做不了,”她繼續看文件,翻的速度很慢,像是在專心思考,其實不過是看著那一排排規整的文字,聽見自己的聲音說著,“我可以有很多朋友,但愛過的人不能做朋友。如果真的是錯過了,最好永不見麵,沒有任何消息,老死不相往來。”
佳禾噤聲,她的性格從來不走極端,自然不知如何開導她:“和別人就算了,你們兩個怎麼可能不見麵,除非是遠走他鄉。那不是和我也要老死不相往來了?”
蕭餘笑了笑,聽著倒像是在安撫她:“其實選項挺豐富的。A,他愛上我;B,我腦子一熱,愛別人了;C……”她換了個文件夾,繼續看,“他結婚了,憑我的道德潔癖,隻能徹底死心。”
她習慣做別人的顧問,不習慣傾訴,就此結束了話題。
許南征回來的時候,正好是下午。
因為蕭餘是提前預約的時間,他再忙也要遷就,隻能趁著她去臥室挑西裝領帶時,打電話叫了幾個主管來,交代晚上開會要準備的內容。
沒想到才開始三四分鍾,就進來了一個很重要的電話。
一幹部門主管,外加她一個潛伏在臥室的公關經理,都隻能等著他打完電話。外邊的人倒是不急,捧著茶杯靜候著,可她這裏安排的采訪卻是在十分鍾後,眼看著許南征走來走去聽著電話,卻又不能推門出去催。
新公司新同事,她本就是突然空降,更不想剛來就有所謂的內幕。最後,她隻能趁著許南征轉身時,在玻璃門後指了指自己的腕表。意思很明顯,再不掛電話,專訪就要遲到了。
許南征本是靠在辦公桌邊,看到她的手勢才漫不經心地走了兩步,剛好站在玻璃門邊,看起來像是在找書,卻恰好擋住了身後幾個人的視線。
蕭餘鬆了口氣,沒想到,他卻如此站在玻璃門邊繼續聽電話,絲毫沒有要掛斷的打算。
權衡了半天,她隻好翻出手機給助理發了條短信:如果記者來了,帶到十二樓的會議室等一下。
手包裏放著半透明的化妝包,橫七豎八地裝了滿滿一袋,她放手機時匆匆看了一眼,倒是找到了提醒他的靈感。
以前在專業教室外等他吃飯,她就經常用隨身帶的黑板筆寫反字,提醒他自己要餓死了。
沒想到當年的玩笑,如今倒有了用武之地。
在外邊隱約的電話聲中,她拿出口紅,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上倉促寫了兩個單詞:Hurry Up。直到寫完,才發現自己拿的是淡粉的口紅,印在這樣的玻璃上,莫名有些曖昧。
許南征微微眯起眼睛,隔著磨砂玻璃和字去看她,表情模糊。
隻是片刻的凝視,卻像是看了很久。沒說話,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