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弟已經站在了那傳來歌聲的院門外。這個院門很小,一點都不像能夠招待尊貴客人的樣子。可是沒有關係,就算才要不豐富,能磨刀霍霍向豬羊的人家也不會寒磣到哪裏去吧。
小弟站在院門外,看著門上掛著的兩個紅紅的燈籠,他忽然想起了那個燈籠,那個月神留下來的燈籠。他終究沒帶著它進入情人巷,原因是什麼,原因是那盞燈籠死了。燈籠怎麼會死?燈籠當然會死,就算是一個死人到了藍馨手裏都會死,別說是一盞燈籠。藍馨為什麼會殺死一盞燈籠,藍馨給的原因是她不喜歡那盞燈籠的樣子。這當然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這盞燈籠是月神送給藍馨的。藍馨不喜歡月神,正如月神不喜歡藍馨。這一點小弟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無法明白,他無法理解為什麼藍馨會為一盞燈籠動那麼大氣,他更不明白為什麼藍馨要把那盞精致的燈籠踩的粉碎。當時小弟是真的生氣了,生了很大的氣,他葬了那盞燈籠之後他甚至發誓再也不理藍馨了,可是這個再也隻持續了一個時辰多一點,然後小弟就還是忍不住和藍馨說話了。
現在小弟看到這兩盞燈籠,又想起了月神的那盞燈籠,想起了那盞燈籠,小弟就又心疼的不行,就又開始生藍馨的氣。甚至藍馨走到他身後拍他的肩膀他都故意不理她。
藍馨跑到小弟前麵,一臉諂媚地看著小弟道:“還在為剛才我踹你的事情生氣呢?”
小弟撇過頭不看藍馨。
藍馨把小弟的頭掰過來,柔聲道:“別生氣了,我錯了還不行麼,大不了以後我踹你不揣那麼用力。”
小弟伸出食指指了指看藍馨,恨得牙癢癢的,但是藍馨還是若無其事,甚至一臉無辜地眨巴著眼睛看著小弟,小弟最終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推開了那扇斑駁的門。小弟推開那扇門的時候,那扇陳舊的木門發出吱吱的聲音,就好像風中顫巍巍的老人,隨時都會倒下來摔得稀巴爛的樣子。小弟小心翼翼地扶著門,推開,然後慢慢走進了這個院落。
小弟剛走進來就看到了一個人。
他之所以看到這個人,不是因為這個人有多特殊,而是因為整個偌大的院落裏除了這個人,別說別的人,就連別的動物,別的東西都沒有。
小弟看著眼前的這個人,這個磨著刀唱著歌的人。他居然像情人渡一樣穿著一身黑衣,小弟走到他的身後,他竟然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一樣,依舊磨著刀唱著歌。
他的刀已經被磨刀鋒利無比,無論是一塊石頭還是一根頭發,都能瞬間被劈成兩半,但是他還在磨刀。
他的歌聲已經悲傷到了骨子裏,別說是外人,哪怕他自己仿佛都要被這歌聲感染,流出眼淚,可是他還在唱。
“血蒼茫,淚蒼茫,血淚共蒼茫,蕭郎血淚長,能不哭爹娘?
情斷腸,人斷腸,情人枉斷腸,一入情人巷,休想回故鄉”
歌聲終於唱完,小弟已經忘了自己的饑餓,而不知合適藍馨也已經站在他身後。
那磨刀而歌的人回過頭來,那是一個老者,一個臉上爬滿了歲月滄桑的老者。他臉上的每一條皺紋似乎都在訴說這他昔日的榮光和崢嶸。而此時,這位老者眼裏卻滿是淚光,想不到他真的被自己的歌聲感動的哭了。
其實人生很多事情不都是這樣,我們去做一件事,做的那麼忘情,做的那麼努力,以為可以感動很多人,可是到了最後發現,除了自己,我們誰都沒能感動。也許老人算是幸運的,因為此刻藍馨和小弟也很感動。尤其是小弟,他從沒聽過這麼蒼涼的歌聲,就像自己一個人站在一片曠野中,西風狂吹,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感覺。小弟還沒有從自己感傷的情緒中複原過來,忽然看到寒光一閃,是那把既可以把石頭斬隨,也可以把一根頭發分成兩根的寶刀。在小弟心裏,流淚的人終歸是善良的,最起碼在流淚的時候一般人是不會殺人的。可是這次小弟錯了,這個老人不是一般人,這個一般人也不善良。
千分之秒之間,這把刀已經砍像藍馨。
藍馨沒有想到這老人會突然出招,她還沉浸在剛才哀傷的歌聲中,所以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刀,她幾乎忘記了作任何反應。
夜色詭秘,遠方似乎有一雙黑色的眼睛在洞察著這裏的一切。
藍馨,難道就要死在這一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