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突然起身,長揖為禮,道:“此案令本王十分困擾,願先生教我。”
柳上凝目看了他半晌,低聲問道:“欽差回來了?陛下終於決定,要開審此案了麼?”
“是,父皇今日召臨王與本王入宮,詢問我們對審理侵地案的看法,最後……決定將此案交由恭王主審,三司協助……”
柳上聲色不動地道:“臨王與殿下是如何應對陛下這個決定的?”
“都未曾反對……”晉王歎一口氣,“臨王不反對,是因為知道父皇絕對不肯把案子交給他,隻要能不由本王來主審,他就已經很滿意了,何況恭王為人冷淡,性子又剛直。”
“那殿下您呢?”
“本王是不敢反對,怕父皇多心。先生應該知道,榮國公與本王交往甚厚……”晉王麵露憂色,“此案沒有落在臨王手中,已屬大幸,但本王擔心的是浩辰那個死心眼的人,不好打交道啊。”
“那殿下是想讓陸某找辦法製約住恭王,讓他按照殿下的意思裁斷這侵地案麼?”
“先生若有良策本王實是感激不盡啊。”
“那敢問殿下,您的意思是如何處理侵地案方才滿意呢?”
“能想辦法證明是刁民誣告最好。如果不能,當以平息為主。”
柳上看了他兩眼,突地冷笑了幾聲,“殿下,昨夜入睡,今天還沒醒麼?您當欽差收集回來的證據是玩耍的?”
晉王咳了兩聲,因為一向仁厚的形象樹立久了,氣量竟也習慣性地增大,不僅沒惱,反而露出赧色,道:“這個……是有些難度,所以才必須要想法子讓恭王刻意維護才行,無論如何,隻要判定榮國公不知情,罰銀罰俸都無所謂。”
柳上抿住嘴角,眸色幽深地凝視了晉王半天,看的他有些不自在了,方冷冷道:“殿下若真的存了這個心思,陸某也隻好不客氣地說,世間路有千萬條,為何尋一條死路呢。”
晉王一怔,“先生何出此言?”
“殿下一代賢王,深得陛下寵愛,群臣擁戴,所以意氣風發,能臨王爭輝。可惜殿下忘了,無論殿下如何權勢滔天,在這大夏天下,還有一個人是殿下萬萬不能與之為敵的。”柳上口角噙著一絲如碎冰瑩雪般清冷的笑意,字字如刀,“那就是當朝皇帝,您的父親。”
晉王霍然起身,爭辯道:“本王何曾敢與父皇為敵?”
“那殿下以為這侵地案是誰要審的?是臨王麼?是恭王麼?都不是,是陛下!陛下竭盡心思找出恭王這樣一個主審人,為的是什麼?還不是為了一舉震懾住目前的土地兼並之風?您與臨王相爭,當然眼裏最大的事就是奪嫡,但對於皇帝陛下而言,他還要治理天下,他可以容忍你們爭強鬥狠,卻決計不會容忍你們阻礙他推行國政。當陛下派出欽差去查案時,當他決定由恭王來主審時,陛下的心中對此案的結果就已經有了他自己的預期,如果因為殿下您從中製肘,而破壞掉陛下原先的設想的話,最惱怒的人會是誰?您保住了一個榮國公,卻失掉了陛下的歡心,孰輕孰重您可曾想過?”
他這一說,晉王已冒出了一額的冷汗,呆坐了片刻,伸手抓住桌上的茶碗,一氣灌了下去。
“殿下……”柳上的聲音卻毫不放過他似的,帶著絲絲陰冷繼續傳來,“榮國公早就保不住了,您一定要明白這一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