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話落, 永和宮內寂靜無聲,空氣仿佛被人抽走般凝滯不安。
好半晌, 惠太妃靠在軟枕上,望向柴未樊, 神『色』灰敗, 氣遊若絲。
“樊兒,悉兒說的,都是真的嗎?”
左手被用力握緊,手心黏黏濕濕的仿佛兩人此刻的心情, 皇上緊張地看向她, 嘴唇緊緊抿起。
柴未樊慢慢抬起頭, 淚水無聲滑落。
“姑母,我和表哥,是真心相愛的。”
惠太妃慢慢閉上眼睛,手指緩緩攥緊, 漸漸的,臉上『露』出蒼涼悲傷的神『色』,“哀家原以為是哀家猜錯了, 卻沒想, 你們兩個竟真的……”
“都是哀家的錯, 哀家不該昧著私心讓你們靠近, 隻想著悉兒你能給樊兒一些依靠, 到最後卻發生這種事。”
皇上:“娘娘, 兒臣早兩年前便喜歡上了樊兒, 即使您不讓我們刻意接近,兒臣也從未想過放棄。”
“若你隻是個王爺,你與樊兒在一起,哀家自沒有不讚同的,”惠太妃睜開眼,憂傷地看著他,“隻是,皇帝,你如今身為皇帝,六宮表率,天下之主,娶妻之事便不能任由你做主。”
皇上搖頭,臉上鎮痛,悲憤等情緒一一閃過,“娘娘,朕是皇帝,六宮表率,天下之主,若身為天下之主,卻連娶自己心愛的女子都不能夠,那朕這個天下之主該多麼無能,昏庸。”
惠太妃:“可是你想過別人會怎樣說樊兒嗎?別人不會罵你,卻會怒斥樊兒紅顏禍水,狐媚『惑』主,世道本就對女子不公,更何況是在帝王世家。”
皇上身子一震,不等他開口,柴未樊立即搶言,“我不怕,我自知身世夠不上皇後,被人詬病一二也是應當,我不會放在心上,樊兒唯一擔心的,是世人對您多有偏額,怕影響到您的好名聲。”
對上柴未樊真摯信賴的眼神,惠太妃心一陣一陣地抽痛,她的樊兒,為何偏要受諸多磨難,她不祈求她多麼榮華富貴,隻願她能夠安好喜樂一世,卻也不能嗎?
皇上鬆開柴未樊,慢慢緩解掉自己的情緒,再開口時,已恢複冷靜。
“娘娘,兒子鍾愛樊兒還不夠,又怎麼忍心讓她陷入這種境地,您放心,我絕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你待如何?”
“兒子自然會處理好朝廷內外,再宣布立樊兒為後。”
惠太妃緊緊盯著他眼睛,見他神情認真,堅定,不似作偽,表情稍緩,隻是仍搖搖頭,苦笑道:“你母後和祖母那裏,絕不會同意的。”
皇上垂下眼,“兒子自有方法。”
柴未樊送皇上離開,兩人癡癡望著對方,不舍得分離,照惠太妃所說,這幾日讓他們不要見麵,彼此冷靜一下,也給她一點時間,好好想想。
過了很長時間,柴未樊笑道:“表哥,你走吧,姑母肯考慮我們的事,已經很讓我意外了,我們不能『操』之過急。”
“我知道,”皇上輕輕將她的碎發挽到耳後,手指沿著她的側臉滑落,慢慢的,垂至手旁,轉而握住她的手,緊緊握緊。
“等著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和娘娘失望。”
柴未樊輕輕點頭。
皇上抽回手,驀然轉身,大踏步走了。
盛盞和卷碧小心走過來,扶住她,淚聲,“姑娘,皇上走遠了。”
很長時間,柴未樊才慢慢轉身,神情黯然,“回去吧。”
接下裏一段時間,皇上果然很少往永和宮來,就是偶然過來,柴未樊不是不在宮中就是在房中描貼,惠太妃沒讓她出來見皇上。
去給太皇太後請安,也沒讓她去,太皇太後好奇問起這事。
惠太妃笑著回答:“她病了。”
太皇太後詫異,“無緣無故怎麼就病了?可有請太醫看過?”
“臣妾瞧著不是什麼大事,讓董嬤嬤給她熬了兩碗銀花粥,想來過幾日就好了。”
“生病乃是大事,怎麼能這麼草率,回去後叫個太醫過去瞧瞧,可別把孩子身子弄垮了。”
“是,臣妾替樊姐兒謝過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笑:“樊姐兒在宮裏這麼些年,也算是在哀家眼皮子底下長大,在哀家心裏,可是拿她當半個孫女看待。”
惠太妃笑笑。
所有人都走後,太皇太後一個人枯坐許久。
方秋南輕輕走過來,給她捏肩,“娘娘,傳膳嗎?”
太皇太後回過神,緩緩轉動眼珠,緩慢點頭,“傳吧。”
她輕輕歎口氣,近日為這事吃不好也睡不好,方秋南看著她這樣就心疼,不由道:“娘娘何不直接給柴姑娘指一門婚事,既顧全了柴姑娘,又去了皇上的心事。”
太皇太後搖頭,“你當哀家沒想過,隻是皇帝自小沒怎麼在哀家身邊待過,本就與哀家和太後感情不深,哀家怕一個處理不好,便與皇帝離了心,哀家……”她嘴唇顫抖,“實在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