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刺殺(3 / 3)

在劍客陷入回憶的時候,身旁的死侍本有很多機會動手殺死他,可它們並沒有這麼做,好像是接到了什麼命令似的齊齊停手,從躁動的野獸又變回了那支令行禁止的軍隊,隨後那些暗影退潮般向兩邊緩緩分開,露出了站在石碑下的君王。

齊仲景用手捏住驚蟄的劍鋒,從心口抽出,瞬間鮮血激射而出,可他毫不驚慌,隻是用手捂住傷口緩緩退回黑暗裏。死侍的恢複能力很強,一劍穿心這種尋常人看來必死的傷勢對於他們來說還不算重傷,相比之下還是斷肢更難恢複,要擊殺死侍就不能給他留下一絲恢複的機會,必須斬盡殺絕。

劍客還想追擊,剛邁出一步便踉蹌倒地,之前中的血毒終於開始發作了,霸道的毒素在四肢百骸中橫衝直撞,劇烈的疼痛令他蜷縮在地,終於連劍都握不住了。

君王將手高高舉起,不知道說了什麼。攢動的黑影瞬間暴起,黑雲般遮蔽了夜空。

劍客掙紮起身,拚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咬破食指,用指尖血飛快在劍身在畫出一道符咒,咒文落成後居然泛起了淡淡的金光,那一筆一劃仿佛要溶化在空氣中,隨著一陣夜風吹過化作滿天閃著金色的星星點點。劍客大喝一聲,將驚蟄刺入土地。

一道道金線以驚蟄劍為中心向周圍擴散開來,沿著石板的縫隙傳遞到每一塊墓碑,整個劍陵瞬間被耀眼的金光點亮,如同白晝。

墓碑上的劍形圖騰隨著金光的慢慢充盈發生了變化,石刻的線條居然以微不可見的頻率輕輕顫抖,然後……慢慢地從墓碑上掙脫了出來。

這個陵園埋葬的不是人,而是無數道上古劍仙的劍意。建立陵園的先祖早已預料到了君王脫困的那一天,整座劍陵都是他們留下的後手,驚蟄則是啟動禁製的鑰匙。

刹那間強大而荒涼的劍意在場間爆發開來,空氣都仿佛凝滯了,所有死侍被牢牢壓製在地麵,稍強的死侍勉強保持下跪姿態,痛苦不堪,隱約能聽見骨骼斷裂的爆響聲,弱小者多數不堪重壓內髒破裂而死。

交織的金線如同一張蛛網,而君王正處於這張網的中心,作為蛛網中最大的獵物,他沒有低頭,也沒有一絲懼怕,隻是怔怔的看著這個盛大華麗的陣仗,有些出神。

接著一柄柄透明的金色小劍衝天而起,在空中結成陣列,如海燕歸巢般不停盤旋。劍客輕念一聲,萬千劍雨頃刻墜落,猶如一條金色的瀑布傾瀉而下,一時間耳邊都是連綿不絕的利刃破空之聲。

沒有死侍可以在這樣的絕殺陣仗下存活,就連齊仲景也是身受重創,僅憑多年浸淫劍道的豐富經驗和君王賜予的強大體魄勉強吊住一口氣,生死隻在一念之間。

石碑下的君王才是這個劍陣的首要目標,可他從剛開始就一直神遊物外,臉上是恍惚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沒有運起防禦的術式,任憑劍雨穿透身體釘在地上。

足足轟擊了快半柱香時間,隨著劍陣紋路上金光的緩緩褪去,肆虐的劍氣才平息下來,場間到處都是斷壁殘垣,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土地。

煙塵落定之後一個渾身浴血的身影慢慢顯露出來,他非但沒在劍陣中喪生,才這麼一會兒時間,那些細密不一的傷口就已經停止流血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簡直是非人的體質。

即使身受重創,君王還是一副失神的表情,明明身處於一場以命相搏的戰鬥中,他卻坐在地上迷茫無措,像一個丟了玩具的小孩子,不知道該哭還是該去找東西。

如同煙花般璀璨而又短暫,隨著劍陣的結束,時辰隱約有種感覺,像是有什麼結界一樣的東西被打破了,他與這場精彩絕倫的打戲之間本來有一層隱形屏障,現在……消失了。

君王輕撫著驚蟄的劍身,表情溫柔的像撫摸愛戀少女的頭發。劍客此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左肩的創傷一直在不停流血,他死死的捂住傷口,運功療傷,沒有多餘的力氣回複,崩壞的天地間隻有君王一人自言自語。

君王的手掌上忽然冒出了鐵青色的圓形鱗片,像是什麼爬行動物的鱗爪。他猛的用力,細密的裂痕沿著劍身攀了上來。無堅不摧的驚蟄居然在這一握之下碎裂了,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那是一柄秀氣小巧的玉劍,與齊家在墓碑上刻的圖騰一模一樣。劍客從小就有個問題,為什麼他從來沒見過家族圖騰那柄劍,問過許多族裏的老人皆是語焉不詳,現在他才明白,劍陣的中樞並不是驚蟄,而是這把劍。

“最後再告訴你一件事,以免你死不瞑目。春雨原本就是我的劍。”春雨在君王手中好像複活了,劍身不知是什麼材質做成的,緩緩亮了起來,原來蒙塵一般的玉質忽然變的晶瑩剔透。

然後隨著劍身緩緩的抖動漂浮了起來,春雨的飛行動作剛開始略有生澀,不過很快就熟練起來,如小鳥般在空中盤旋了幾圈,停在君王的肩頭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不像是一把劍,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結束吧。”君王淩空一指,春雨暴射而出,不知是速度太快還是什麼原因,出劍後春雨就消失了,仿佛融入了空氣中,隻有目力極強的人能勉強看出空氣中劃過的細長劍痕。

似乎是預知到了死亡,劍客抬眼望向空中,強大的劍罡帶來的風壓掀起了他的兜帽,露出一頭絲綢般柔美的青絲,冷冽的夜色仿佛都被點亮了幾分,這個劍術高超的劍客居然是一個女子!

時辰驚訝的一眼望向那個女子劍客,好像被她感應到了什麼,兩人目光在隔絕兩個世界的空中相接,時辰頓時怔住了,對視的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空了,天地間隻剩那一人,再無其他。

那是一個絕美的女子,但是跟他在之前見過的許多美人都不一樣,自古以來那些許多形容女子美麗的詞語,冰肌玉骨、蛾眉螓首、閉月羞花、沉魚落雁、膚如凝脂、眉如遠山……這些都不夠,遠遠不夠形容她的美,她的美驚心動魄,如同刀劍撲麵而來,猶如盤古開山般的一擊直刺入腦海,留下深刻的痕跡。據說人一生會遇到約兩千九百二十萬人,兩個人相愛的概率是0.000049,也就是隻有那一千個人。

時辰覺得他找到了,那一次對視後他的眼裏再也容不進其他人的身影。

春雨的劍尖已經觸到了她的眉心,吹彈可破的柔嫩肌膚被劍氣割破,滲出了血珠。時辰驚慌失措地向前跑去,向春雨撲去,試圖抓住那柄劍。

“不要啊!!!”他聲嘶力竭地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