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你一樣都是當郵遞員嗎?”張向陽望了眼他自行車後麵的綠色郵遞包裹。別說,雖然這副樣子在後世土得掉渣,可在這年代,卻非常時髦。
“不是,他文化水平挺高,是個初中生,所以不用像我這樣天天往鄉下跑。他就留在郵局分郵件。這活比我輕省多了,風吹不著,雨打不到。”彭加木一臉羨慕。要不是他文化水平不夠高,說不定他花點錢能頂替對方的崗位。
張向陽鬆了一口氣。
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的,時不時遇到村裏人,也都打聲招呼。
生產隊的人對彭加木其實也挺熟悉的,畢竟他是專門跑這條線的。也就是這兩年,大家日子好過了些,才有郵遞員下鄉送郵件。要擱在以前,大多數郵件都是由大隊長去公社開會的時候,順便給帶過來的。
到了張家,一家人正在睡晌覺。
他們這一上門,直接把睡夢中的張家人給吵醒了,洗了把臉之後,很快大家就在堂屋坐好了。
張大隊長一看到彭加木立馬就信了。
小彭這人,他接觸過好幾回啊,他嗔了小兒子一眼,埋怨他,“這小彭來我們生產隊送過好幾回郵件了,你咋沒告訴我,你的朋友是他呀?”
張向陽哪裏有半點印象。他隻能打著哈哈,連連道歉,“我這不是忘了嗎?”
楊素蘭湊到何方芝耳邊小聲嘀咕,“估計是麵子下不來吧。”
那時候,張向陽剛開口跟張大隊長提了要拿錢買工作的事兒,張大隊長直接就炸了,認為小兒子是想從他這騙錢。
之前小兒子已經從他媳婦那邊拿不少錢貼補那些女知青。數目比較小,他也不跟小兒子計較了。可這一回,居然要幾百。
膽子真是越來越肥,張大隊長哪裏還聽得進話,直接拿煙杆抽他。把原身打得抱頭鼠竄,說他隻知道交些狐朋狗友,天天不幹一件人事兒。
可把原身氣得夠嗆,覺得他爹根本不疼他,別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好事兒,他爹不僅不幫他,還故意找他的茬,甚至話裏話外都是看不起他。一氣之下,原身就帶著一大家子搬了出來,就這麼僵持了兩個多月。
張母咕噥一聲,“咱兒子剛說要錢打點工作,你那驢脾氣立馬就上來了,你根本沒讓他張嘴啊。你怪誰!”
當著外人的麵,張大隊長被老婆子拆台,尷尬不已。
張向陽忙對他娘使了個眼色,那眼神傳達的意思很明顯“爹要麵子”。
張母這才閉嘴不說了。
彭加木笑嗬嗬地朝張大隊長道,“張叔,你放心,您也不是頭一天認識我,我辦事肯定靠譜。你們隻需要帶上錢,跟我去郵局交接,辦好後,再把錢給人家就成。”
楊素蘭一拍大腿樂了,“哎呀,那感情好啊。先給工作,再付錢。就不怕被騙了。”
張向民推了她一下,瞎說什麼大實話呢,當著人家的麵懷疑人家是騙子。
彭加木一怔,“對!對!就是嫂子說的意思。”
張大隊長抽了口煙袋鍋子,眯著眼問,“那成吧!這工作是幹啥的?每月能拿多少錢啊?”
彭加木笑著回道,“咱們這邊是屬於十類地區,拿三十級的工資,他的崗位是屬於二十七級,工資每個月有三十三塊錢。比我的還多五塊錢呢。”
三十三塊錢?這個數字驚呆眾人。
楊素蘭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顫著嗓子問,“這工作得花多少錢才能弄到呀?”
彭加木看了眼眾人,見大家都眼巴巴地盯著他瞧,他才吐出一個數字,“三百塊錢”
三百塊?張大隊長皺眉看向張向陽,“上回你不是說兩百塊錢嗎?”
張向陽心裏一個咯噔,下意識看向彭加木,誰知彭加木比他還莫名其妙,一臉無辜地衝他擺手,“你別看我啊,我沒有說兩百啊,一直說的是三百。你是不是聽岔了?”
他都這麼說了,張向陽自然不懷疑他,故作憨傻地撓了撓頭,“難道那天是我喝醉聽錯了?”
彭加木回想那晚,很認同地點頭,“那肯定是,你那晚喝得爛醉,還在我那住了一晚上呢。”
“那就是了!”張向陽點頭,然後眼巴巴地瞅著張大隊長,就等他發話了。
張大隊長隻覺得自己的這顆心髒疼得直抽抽。原本隻以為要花兩百塊錢,可誰成想,居然又多了一百。想到家裏攢了幾十年才攢了五百多塊錢,這一下子就用了一大半,他捏煙杆的手都有點抖了。
其他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等他接連抽了好幾下,才終於吐出兩個字,“成吧。”
張向陽鬆了一口氣,立刻起身給他你爹鞠了一躬,“謝謝爹!”
既然這事已經商量好了,彭加木也就提出告辭。張家人原本想留他吃飯,可他原本就是吃完飯才下鄉的。所以立刻擺手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