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秋?”
一個臉色有點蒼白,紮著兩條麻花辮子的年輕姑娘回過頭,看到來人,笑著朝她點頭,“方芝姐,有事嗎?”
何方芝抬了抬手裏的鐮刀,“我跟你一起割草。”
李明秋點了點頭,“行啊!”
旁邊一個身穿綠色衣服的女知青見兩人悠哉悠哉地聊著天,嘲諷起來,“病秧子,還不快走,又想躲懶是不是?”
李明秋原本就病弱的身體聽到這話忍不住晃了一下,何方芝輕歎一口氣扶住她,小聲道,“你別理她,你身體不好。量力而行就成。”
李明秋抿了抿嘴,眉宇間多了一絲愁緒。
等到了地裏,何方芝邊割草邊跟李明秋聊天,“明秋,我想掙點錢,你能幫我想想法子嗎?”
她想掙錢不是一天兩天了。可後來一打聽,這裏比她前世還嚴,居然不允許私人做買賣。
雖然每月十五都會有大集,可也隻賣些土窯裏生產出的粗瓷或是土布之類的,這些她都不會。
要想把張向陽灌醉,首先她得買酒,買酒得有錢,可她一分沒有。
所以她想到李明秋,記得剛恢複身份的時候,她頭一回下地,有點不適應。跑到河渠邊上的大樹底下休息,剛巧救了因為中暑差點栽到河裏的李明秋。
也因此一直愛慕李明秋的趙誌義才會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幫她對付張向陽。
雖然李明秋身體有點弱,可她是縣城人,聽說縣城什麼都有,她肯定能幫自己想到好法子。
李明秋擰著眉頭看她,“方芝姐有什麼手藝嗎?”
現在也隻有私下接點手藝活來掙錢了。
何方芝眼睛一亮,“我會繡花,會做衣服。”還會做菜,但是估計這條沒用。因為這邊鄉下結婚根本不擺酒席,她想當廚子都沒機會。
李明秋一怔,瞬間想了個好法子,“我知道縣城有個裁縫鋪,私下裏幫人做衣服的。方芝姐要是不嫌錢少的話,就去試試。”
“好,好!”她默默把地址記下來。
正說著話,何方芝看到不遠處,趙誌義提著鐮刀過來了。
“幫你幹活的來了!”何方芝拍了下她的胳膊,提醒她去看。
李明秋臉上浮起一抹紅暈。之前那個說酸話的姑娘也看到趙誌義,忙站起來,迎了上去,“趙同誌,又過來幫我幹活啊?”
趙誌義衝她點了下頭,“李明秋同誌身體虛弱,我來幫她。”
綠衣姑娘臉色一僵,瞪了一眼李明秋。
趙誌義為避免人說閑話,一直沒有湊過來跟李明秋說話。
偶爾抬頭掃一眼李明秋,見對方氣色很差,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兒。
何方芝湊過來,小聲問,“你家裏還沒同意你倆的婚事?”
趙誌義滿臉苦澀,“我娘還是不肯同意。”
何方芝還挺同情這對苦命鴛鴦,但是她也沒法說趙母不對,畢竟人家想娶個身體健康的兒媳婦也是人之常情。
突然她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壓低聲音問,“你覺得恢複高考是不是也是一條路子。”
魏玉紅是知青,李明秋也是,說明兩人都有機會。
趙誌義一怔,高考?
他和李明秋都是初中同學,李明秋的成績一直很不錯,上完高中之後被迫下鄉,雖然中間斷了好幾年,但如果她去考,八成能考上。
隻是他才是初中生,連高中都沒上過,肯定考不上吧。那他們豈不是還不能在一起。
他滿臉苦澀,“大學不是那麼好考的。”
何方芝一怔,仔細咂摸這句話。瞬間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說大學其實跟太學差不多,這些知識分子就類似於舉人,可以通過科舉考上進士。
隻不過,這邊的考是考上大學。
何方芝又問,“上大學有什麼好處嗎?”
趙誌義滿臉憧憬,“好處多著呢,可以回城,國家給分配工作,甚至連上大學都不要學費。”
有工作?那不就是這些人口中的工人?
說起來這個年代,許多人都羨慕城裏工人,因為他們的福利特別好,每個月有工資,有福利。不像他們得天天下地掙工分。
她記得她這副身體的主人似乎也是個中專生,隻可惜因為被張向陽壞了名聲,不得不嫁人,連工作也丟了。
如果她也能學會認字,是不是也能有資格考大學?
她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
趙誌義點頭,“當然,你是中專生,比我還有資格呢。”
何方芝握著鐮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頭頂傳來一個女聲,“魏玉紅,你可來了!”
何方芝手下一頓,眸中閃過一絲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