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薛複禮又許以重金,威逼利誘,好話歹話說盡,老道士盤恒良久,終於點了頭。
聽老道士把前因後果道來,小道士怔怔地回不過神來。
老道士道:“沉央啊,為師知道你心裏不太痛快,不過,此事實無他法,再則,那薛家小娘子你也見了,生得自不用說,知書達禮,美冠嶺南,若不是招了妖怪,豈會落在你的頭上?”說到這裏一頓,壓低聲音道:“為師已替你看過了,那女娃兒尚是待字閨中!”最後四字,落得極重。
小道士哪裏聽得懂他話外之音,愣愣說道:“師傅,您是道士,我也是道士,這道士也能成親的麼?”他年輕不曉事,隻關心這些細枝末節的事,卻把那正事忘在半邊。
“當然能成!”
老道士眉毛一挑,朗聲說道:“咱們修道之人,要得大道,法侶財地缺一不可,這侶嘛,自然,自然也包括終身伴侶。”
小道士道:“我要做人中仙,怎能娶妻?娶了妻還能逍遙自在麼?”
老道士道:“沉央啊,你隻記得要做人中仙,卻不記得俠氣事了麼?那薛小娘子閨名因你而毀,後半生孤苦無依,如此豈是大丈夫所為?”
“哦,那我是得娶她。”小道士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老道士說得大義凜然。
好嘛,自然之道最大。
此後幾日,薛複禮將倆道士好吃好喝供著,百山老參,千年黃精一盒一盒從府庫裏取出來,日日熬湯,直把小道士養得氣血過旺,禁受不住,喝一陣,喘一陣,不由得感歎這薛府真是了得。
再說那妖怪內丹本是大補之物,小道士誤食之後,神光煥發,氣宇竟是不同,隻不過,那丹上邪氣尚未盡除,淤堵之下,竟使小道士行動頗有不便,雖不至癱瘓於床,但卻難快步行走。好在,薛複禮也不嫌棄,隻管拿湯來養。
這一日,小道士坐在床上,見那小婢女又捧一碗湯來,實在喝不下,便道:“你叫甚麼名字?”
婢女莞爾一笑,說道:“我叫盈兒。”小道士笑道:“鶯兒,這名字可真是好聽,這個時候,樹上的鶯兒叫得最是好聽。”
“樹上?”
婢女順著小道士目光看向窗外,窗外有一方碧潭,潭邊植著柳樹,此時正值三月中旬,桃紅柳綠,絲絲柳條倒掛似碧線,幾隻黃鶯站在樹梢上跳來跳去,唱來唱去,一派生機勃勃。婢女收回目光,嘻嘻一笑:“我叫盈兒,不叫鶯兒,我不會唱歌給你聽。姑爺這是想去外麵走走呢?”
小小少年倒底麵嫩,聽得‘姑爺’二字,心熱耳紅,假咳一聲,笑道:“你把湯藥放下,我想出去走走。”抓起放在枕旁的寶劍,想要起身下床。
老道士把紫虹劍給了他,命他劍不離身,便是睡覺之時也需抱著,說來也怪,這劍看上去通紅似火,偎在身旁卻涼爽如水,每當小道士心煩意燥,隻消將它抱在懷裏便會好過一些。
“姑爺當心。”
婢女扶小道士下床,小道士被拘了數日,頗是煩悶,拄著寶劍快步疾行,隻是腳下倒底不穩,險些摔倒在地。小婢女搶上前扶他,笑道:“姑爺不想喝湯,也不用太急。”
行徑被人窺破,小道士臉上掛不住,想要掙開她,誰知,這婢女年紀雖小,力氣卻是頗大,一時竟未能掙脫,若要加勁,又怕傷了她,隻得由她扶著。
二人出了屋,婢女扶著小道士四下閑逛,薛府中人莫論男女老幼,見了他竟是齊齊改口,都稱他姑爺,再無人叫甚大法師。盈兒聰明伶俐,知他麵皮嫩,禁受不住,便扶著他往那人少處走。薛府極大,內外也不知有多少進,屋脊錯橫,院子連著院子,巷道又通巷道。走得一陣,盈兒道:“姑爺,你看這裏景色可好?”
小道士放眼看去,隻見身處一所花園之中,麵前是清清一方綠水,身旁是櫻紅成陣,各式不知名的花兒競相怒放,微風拂來,花香盈鼻,水香浸人。修道之人心若冰清,喜淡戀靜,本不喜花草膩物,但是這方綠水點綴得極妙,令人心曠神怡。
“姑爺,你往那裏看。”
小道士正在聞那風中水香,小婢女忽然指著不遠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