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教授是在他們要進利苑坊吃飯時中槍的。
他們剛從計程車上下來,一顆子彈嗖地飛過來,打穿了他的匈膛。
於教授一頭栽倒在她懷裏,她大腦一片空白,還是李小瑤從身後拖住她,才沒讓兩個人都摔到地上。
四周驚慌一片,遇上槍殺,沒人有膽子站在周圍看熱鬧。
驚叫聲、救護車聲、細碎焦急的對話聲混雜一起摧殘著她的耳朵,她眼前都是些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楚誰是誰,甚至怎麼去到的醫院她都不記得,隻知道心裏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失去了,再也找不回來。
讀大學的時候,於教授就給她很強烈的親切感,雖然上他的課不多,但也許是她年齡很小的原因,他很關心自己的學業,還會在生活上對她噓寒問暖,慈愛得像個父輩。
那年,他48歲,看起來卻很年輕、精神,是那種濃眉大眼型的老帥哥。
誰知不到短短十年間裏,一場病就讓他變成一個幾乎沒有生存價值的老頭,他現在不過隻有56歲,卻兩鬢斑白,神態滄桑,目光也沒了精神,他每天要靠紙筆來提醒自己是誰、做過什麼、即將要做什麼,沒有女兒於歡在身邊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今天女兒不在,他不僅家都回不了了,這會兒連人都在死亡線上抗爭。
這都是她的錯!
一個普通的大學教授能有什麼仇敵,他中槍十有**是受她的連累,祁佳碩曾對她說過,千萬不要回國,她一直以為是碩哥對她太緊張兮兮了,她這不是以樂路易斯的身份回來好幾趟了也相安無事嗎?
可人往往到出事的時候才會真正吸取教訓,今天的事件無疑不是在提醒她,你就算換了身份又怎樣,你還是施樂,那股幕後操縱的力量仍然存在,每當你要靠近真相時,它就會把你拉得更遠。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這麼處心積慮不讓她好過?!
她寧可中槍的那個人是她自己,也不希望不相幹的人因為她無辜受難。
雙手插在頭發裏,她佝僂著背蜷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無力感已經讓她連哭都不會了。
她隻是覺得很累很累,希望能有一個溫暖的胸膛讓她靠靠,有一隻溫柔的大手輕順她的背脊。
“樂樂,你要振作,於教授一定會沒事的!”李小瑤走過來細聲安慰她。
李小瑤的父親,瑤爸,受到了驚嚇,血壓居高不下,正在另一個病房裏呆著。
“姐,我沒事,這有我看著就行了,你快去照顧瑤爸!”
“你真的沒事?”李小瑤擔憂地看著她,很擔心父親,但更放心不下這個被命運考驗過多的姑娘。
“沒事,快去吧,別讓瑤爸一個人呆著。”
李小瑤離開以後,施樂獨自一人留守在手術室外,很快於教授的女兒於歡在接到通知後立刻趕來了,她已經哭成了個淚人兒,一見到施樂就衝過來與她撕扯。
“怎麼又是你!為什麼你偏偏要纏著我爸不放?!他生病了,你難道不知道嗎?為什麼一定要讓他想起來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他現在在手術室生死未卜,你開心了,你開心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真的對不起……”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隻能不停說著道歉的話,低垂著頭,連看都不敢看於歡一眼,她的罵聲好像對她罪責的審判,那麼犀利,那麼尖銳,一針一針刺痛她的心髒。
於歡說得沒錯,是她施樂強行介入了他們的生活,給他們帶來了災難,這都是她的錯。
於歡還在糾纏,手術室的門“砰”一聲被打開。
“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於歡的哭喊聲戛然而止,“我是!”
“病人大出血,需要緊急輸血,可是他的血型太特殊了,是rh陰性b型血,醫院裏的血庫裏不夠。”
於歡整個人傻掉,“血庫的血不夠了?那怎麼辦,我不是這種血型!”
rh陰性b型血?
施樂心髒一哆嗦,這是巧合嗎,還是一種預示,她竟然也是這種血型。這種血型十分稀有,被人成為熊貓血,一千個人當中隻有一個,這也正是她無法再懷第二胎的主要成因之一,因為從第二胎開始,寶寶得溶血症的概率大大增加,要一個健康的寶寶就會難上加難。
她也下意識奔過去,抓著醫生的袖子,“我是rh陰性b型,抽我的吧!”
於歡目光恨恨,“我爸不需要你的血!”
“你瘋了嗎,現在是救人的時候,你還說這種氣話?!”
於歡羞愧地垂下了眸子,醫生可不管她們在爭吵什麼,既然有血源定然是救人要緊,拉著她就去抽血室。
“剛才給你做了簡單的檢查,你的體質非常差,體重才剛剛過90斤,抽完血可能會有低燒等不適症狀,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現在後悔還來得急。”
“我不後悔!”
她毅然伸出手臂,隻要能把人給救回來,別說是低燒,一命換一命她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