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風已經無力聽下去了,耳朵裏嗡嗡作響。他沒想到自己一次錯誤竟然產生這麼嚴重的連鎖反應,現如今,這和在身邊放了一個定時炸彈有什麼區別?
“媽,你不能走,你就算走了,他們還是會威脅我們的,我們找爺爺想辦法吧,他一定會幫我們的。”
袁媽苦笑了一下,“小風,你別傻了。老爺子要幫也是幫你,他怎麼會幫我,我始終是個外姓人。如果你有信心他能幫我的話,你就不會這麼著急趕回來找我了,對不對?”
被袁媽一語中的,旋風低下了頭。
“如果我留下,你爺爺為了保住公司,肯定會先拿我開刀,可如果我走了,你爺爺不會把你怎麼樣,他會找個替罪羊出來頂罪,這樣我們兩個都沒事。”
見旋風緊抿著唇一言不發,袁媽抱了抱他,“好了,趁老爺子還沒來抓我之前,我走了。”
“媽,你要去哪?我回頭去找你!”
“你千萬別來找我,我會找機會聯係你。”
拍了拍旋風的後背,袁媽臉色凝重地放開他,拿起地上的行李徑自往大門走去。
一步,兩步……
每一步都顯得十分沉重。
這一別,興許就是永別了。
“媽——”
一聲淒厲的呼喚,旋風飛奔過來從後抱住了她,滾滾熱淚沿著脖子流淌進衣領裏,讓袁媽緊繃的臉也有些許鬆動。
旋風低聲哭著,他哭得很傷心,嘴裏一直喃喃著,“媽,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
可就算再舍不得,也必須要分開了。
旋風不知道是怎麼目送著母親離去的,他穿著單薄的衣服,站在別墅外哭了很久,臉上淚痕風幹了,再濡濕,再風幹,再濡濕,腿顫得站不住,他蹲下來,抱著腦袋,還是止不住哭泣。
這世間,還有什麼是比最親、最愛的人明明活著,卻要永遠分開還痛苦?
他有種直覺,母親永遠永遠也不會再找他了。
他知道是為了保全袁家,為了保護他,可現實……真的太慘忍了。
項野的目光有些不集中,他仿佛剛從思緒中回神過來,凝神一看,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科研部門外。
還有兩個多小時就要跨年了,全y國的人民都聚集到了淪敦泰晤士河畔、淪敦橋邊,等待著那激動人心的倒數時刻。
那一年的倒數,他在黑暗中狠狠地吻了她。
那一年的跨年,他在她肚子裏種下了菠蘿。
這一年,兒子被她帶走了,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他也不想有什麼別人,更不想麵對繁瑣的工作,便獨自一人來到了科研部,一個可以讓人在研發過程中陷入忘我境界的神奇地方。
他每年跨年都會來這裏,除了有施樂的那一年。
換了白大褂,通過一條長長的走廊,進了幾個套間似的廳,正打算去自己專屬辦公室,卻見一個房間亮著燈。
銳眸警覺地一眯,他放輕步子走過去。
透過玻璃,驚見夢娜在房間裏,站在桌邊,低頭認真寫著什麼,幾縷發絲從高束的頭發中散落下來,在耳邊輕輕蕩著。
也許是他的存在感太強烈,夢娜突然抬起了頭,見是他,立即走過來開門。
她顯得很驚訝,也有一絲慌亂,“路易斯先生!”
“你怎麼會在這裏!”
在他冷漠疏離的聲音中,夢娜忙不迭地跑回去,似乎有意用身體擋著他的視線不讓他見到桌上的東西。
黑眸危險的緊眯著,他步步緊逼過去。
“身後是什麼!”
聲音淩厲又可怕。
夢娜身體一抖,卻還是鎮定下來,“我亂寫亂畫的東西……”
“讓開!”
冰冷的兩個字就已經震懾得她不敢動彈,咬著唇,掙紮幾秒,還是低頭讓開了位置。
凜冽的視線從她戰戰兢兢的臉上側移到桌上,黑眸瞬間一凜,但見桌上鋪散開來的圖紙上,繪著結構複雜繁複的雷達設計圖,再仔細了看,竟然是shile雷達的整個內部結構。
“其實我一直很崇拜你和施樂在shile雷達上的設計,所以一直偷偷有在研究,今天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以改良此雷達探測精準度的方法,就跑到這來了,把想法畫出來……”
她唯唯諾諾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對不起,路易斯先生,沒經過允許就擅自修改設計。”
項野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目光再次落在那張巨大的圖紙上端詳起來。
不得不承認,成果很令人震驚。
她的改良,完全可以直接將shile雷達升級成shile二代,這種和施樂擁有同樣天賦的才能,是公司可遇不可求的。
冷鷙的表情柔和下來,他目光淺眯著,兩隻修長的手指在桌角輕輕敲擊了幾下,良久,他當即做下決定——
“你現在繼續完成圖紙!”
夢娜眸子一亮,雀躍得像個小孩子,“真的?!太謝謝你了,路易斯先生,我馬上就開始!”
於是,她伏案繪圖,他孤傲身影站在窗邊,凝望天邊時而亮起的七彩禮花,兩個人偶爾在技術方麵交流幾句,時間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叮叮叮……
突然響起了微弱鬧鈴聲,打破了屋裏的寂靜。
項野猛地回頭,恐怖的目光像是受驚後要尋仇的野獸,夢娜暗驚與這個帝王般的男人好難相處,因為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心情就變了,就好像他對施樂一樣,你永遠在他身上都無法找到十足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