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過以前每一次天魔臨世的資料,發現每次天魔臨世,明界必然陷入一片混亂,殺孽暴增,橫死的修士無數,為此,明界也多了幾處出名的血煞之地,天魔很喜歡這些血煞之地,往往將之築為魔巢。當然,往日那幾處魔巢已都被摧毀了。這處閻王林,雖非血煞之地,但卻被人為地布置了一處血戾化煞陣法,兩千餘年來,無數血戾之氣被轉化成煞氣,遍布林中,故而此地不存飛禽走獸遊蟲,就連草本也是無靈無智的死物。雖非魔巢,但也有幾分形似了。”
謝不言漫步於閻王林內,似信步閑庭,悠然自得。莫不樂摸摸鼻子,有模有樣地跟在後麵,一邊傾聽一邊四下張望,這閻王林內寂靜無聲,果然不見一隻飛禽走獸遊蟲,就連風吹樹葉,也不聞聲響,寂靜得可怕。
“比之其他幾處地方,這閻王林不但適合天魔藏身,而且環境也最為天魔所喜,天魔雖詭詐,但亦有其傲氣,若不傲,何以稱為魔,不知謝某推斷得對不對?”
這是在問誰?莫不樂又摸摸鼻子,沒吭聲。
謝不言緩緩掃視四周,半晌,不見動靜,方輕笑一聲,道:“看來是謝某猜錯了,莫師弟,天魔雖為魔,卻膽小得很,連隻有你我二人,他都怕得不敢出來。”
這是要對天魔用激將法,有用嗎?莫不樂有些明白謝不言的意思了,來都來了,舍命陪君子吧,雖然謝不言這次的行為,委實也稱不上君子二字。
“謝師兄,你這可說錯了,天魔哪裏是怕你,分明是怕莫某體內的無明火,別說一個受了重傷的天魔,縱使他完好無損,恐怕見了莫某,也隻有望風而逃的份兒。”
謝不言哈哈大笑。
“嗤……”
驀然,樹梢頂上,一聲嗤笑傳出,其聲雖輕,卻硬生生壓住了謝不言的大笑,一時嘎然而止。
莫不樂嗖地一下躲到了謝不言的身後,然後再探頭望去,隻見一個黑色身影負手立於樹梢,隨風左右微晃,陽光自樹葉縫隙中穿透,灑落在他的身上,卻沒有一絲光影,仿佛所有的光線,都被他身上的黑袍吸收了。
雖是白晝,然而光線莫名消失,竟是難以看清他的麵容。
“師叔……”謝不言的聲音微微發顫,盡管看不清黑影的麵容,但是他與裴香聖相處多年,又豈能認不出身形、聲音,甚至於一個微小的動作。
縱使入魔,縱使被天魔所附,裴香聖依然還是裴香聖,聲音,語氣,舉止都不會變。
黑影輕輕一飄,自樹梢上落地,前行幾步,終於隱隱可以看清他的麵容,果然就是裴香聖,模樣與莫不樂當初在天寶宮船上所見,並無太大的差別,依舊是蒼白得近乎透明的麵容,清俊中多出了一抹優雅,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已經不見那些魔念化成的黑紋,然而眉心間,卻多出一個黑色符紋,形如鬼麵,時而猙獰,時而安詳,時而痛苦,時而哭泣,時而又作笑臉狀,詭異萬分。
謝不言的欣喜之情,在看到這張鬼臉符紋時,終於化做了悲傷。眼前人,是他的師叔,但,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