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疼(2 / 3)

“你也知道很晚了?那個男人是誰?不跟我吃飯,就是因為他?”

容顏微微皺眉:“什麼和什麼呀,那是我的一個學長,當年讀一所大學的。今天才遇到,一起吃了個飯。”看他麵色緩和,又問他:“你什麼時候來這裏等的?”

秦紹風低下頭,額發一起垂下來,在晚風裏輕輕的蕩著。聲音低沉,小孩子鬧脾氣一樣:“不記得了。”

容顏晃了一下神,他這個樣子……沒接著想下去,凝了凝神,不說話。

秦紹風低微的一聲伸吟,筆挺的身杆彎下一點兒,沒抬頭,隻跟她招了招手:“容醫生,過來。”

容顏看出異樣,不知他什麼狀況,走進一些問他:“你怎麼了?”

秦紹風已經將一隻手臂按在她的肩膀上,她反應過來敏感的想要退後,就聽他有氣無力的說:“別動。借我靠一下。”然後容顏明顯感覺有重量襲壓下來,一米八幾的男人豈是她能招架得住的。被他按著當拐杖用,高低卻正好合適,上半個身子靠上來,越積越重,連氣息都近在耳畔。

離得這樣近,容顏聽出他氣息沉重,若有似無的哼了兩聲,極度隱忍著不說話。

她再愚鈍還是看出不妥,刹時擔心起來:“秦紹風,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呀?”

秦紹風低下頭,也一並垂在她的肩膀上,風一吹有淡薄清新的香水味。慢吞吞的憋出兩個字:“胃疼。”

一個醫者的警覺性陡然被驚醒,容顏轉過身主動摻扶住他,再不濟也當了這麼久的醫生,基本的職業道德她還是有的。拉著他認真尋問:“晚飯吃了嗎?”

秦紹風搖頭:“一直在這裏等你,吃什麼飯呀。中午的也沒吃呢。”

容顏有點兒火大:“你傻啊,那麼大人了卻不知道吃飯。”

秦紹風真是疼到極至了,本來情緒比她還多,一早也想過見到她之後可能會忍不住發作。可是,現在疼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什麼話還不都由著她說。懶洋洋的頹廢,便被她錯誤的理解成了理虧氣短。

容顏邊走邊訓斥,轉眼由小紅帽轉變成了大灰狼,說不出的耀武揚威,絮絮不停的念叨他。

秦紹風不言不語的跟在身後,時不時抬頭看她一眼,背影很纖細,長發束成馬尾隨著行走的動作左右擺動,活力又安逸。他漸漸目不轉睛,盯著這麼個人覺得這一刻的時光很好。撫了撫眉骨,發現舀自己沒有辦法,那麼多女人對他好,就這個女人不知珍重,甚至不將他放在眼裏。他為她吃了那麼多苦,到頭來最放不下的人依舊是她。

容顏將人安置在沙發上躺好,奈何秦紹風長得太高了,而沙發並非很大,他像是疼得厲害,她說什麼他都照做,倒是一句話沒說,也沒吵著窩身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裏實在不舒服。最後還是容顏看不下去了,覺得他一個病人,左右就不要那麼計較了。轉過身又回頭,往臥室的方向一指:“去床上先睡一會兒吧,等粥熬好了我叫你。”

秦紹風抬眸看她,一張臉已經十分蒼白,看著是很有些楚楚可憐。還是沒說話,乖乖的翻身下來,拎起外套去她的房間。

容顏罵自己真是不爭氣,沒骨頭,雖然他不吃飯是為了等她,可是,話又說回來,她並沒讓他等著啊。並且她也是巴望他不要等她的,何來的罪惡感呢。

這樣一想不禁坦然許多,這邊將材料放進鍋裏,打開小火慢慢熬,那邊又急匆匆的去翻藥箱,把治療胃疼的通通找了出來,端上水去臥室。

秦紹風睡覺很警覺,本來輕微瞌著眼,或許是太疼了根本睡不著。一聽到門響立刻睜開眼,透過昏黃的床頭燈靜靜的看著她,臉上有一種緩緩如水的情緒,也因為這光被隱去大半,看得並非那麼清楚。

容顏一走過去,他伸手去接,被她一下躲開放在床頭櫃上。

“吃完了東西再吃藥,現在還很疼麼?”

秦紹風半側臉陷在枕頭裏,以前的他張揚且不羈,現在的他卻是冷漠深邃的。視線一放平,不看她,看窗外璀璨的夜景。風馬牛不相及的說些其他:“你就是在這裏住了兩年多?”

容顏覺出他情緒不高,轉而一想誰疼成這樣還能一臉欣欣向榮的。答了他一句:“也不是一直住在這裏,離開s城那前半年在其他城市來著。”接著又問:“你的胃還疼麼?”

半晌,秦紹風點頭又搖頭,真是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就像連他自己也說不出是疼還是不疼了。有那麼一刹容顏懷疑他是不是疼傻了,根本沒搞明白她問的什麼。

實則秦紹風的確有一刻恍惚,就是不太能搞明白是哪種疼了。曾經就是有一種疼,過了這麼久傷口早已經好了,可是,仍舊時不時的會覺出疼,到底哪裏疼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沉吟道:“這疼跟以前是沒法比的。”

容顏一臉狐疑,想再問明白,一拍腦門尖叫一聲殺了出去。忘記了,廚房還熬著粥呢。

還好沒有燒胡,一會兒她端著熱騰騰的粥上來。一進來看到秦紹風還保持著之前那個看景的礀態,讓她一時難解,又感觸良深,男人變深沉,基本上就等同於精神病變了。

放開嗓子喚他:“秦紹風,吃東西吧。”

然後把整個房間的疼都打開,頓時明亮起來。

她把粥放下,去扶秦紹風起來,把枕頭靠在床頭上,幫他尋個舒服的礀勢。彎腰時看到他腦門出了一層晶亮的細汗,看來真不是一般的疼。不過這個男人可真堅強,眉毛都不眨一下。

秦紹風端過粥碗時頗俱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容顏即刻接收到,解心術一般:“很不可思議是不是?原來我還會煮粥?”當年在秦家的時候,她可是標準的一無事處。錢不會賺,飯也是不會煮的。當然,即便她會也無用武之地。

秦紹風還真敢應:“不是不可思議,是壓根就不信。”

容顏咂咂舌,眯起眼睛非把他高大的形象看低不可。挺直腰板順帶提示他讓他睜大眼睛看清了。

“告訴你,別小瞧人。煮粥太小兒科了,我還會做很多菜呢。”

秦紹風慢條斯理的咽了一口粥,還是一本正經的搖頭:“不信。”

他說得實在太雲淡風輕了,容顏怒火高漲,見過不識眼色的,沒見過這麼不識眼色的。也不看看他在誰的家,睡誰的床,吃誰家的飯。

“秦紹風,你真還別不信,明天我煮給你看看,非讓你心服口服。”

秦紹風動作依是慢吞吞,嘴上答得卻很幹脆;“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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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說完,容顏就有些反悔了,怎麼感覺都像著了他的道。

吃完大半碗粥之後容顏接過碗,又把藥和水遞過去,當真盡心盡力,職業病一作祟,把秦紹風當良民待:“吃完藥就睡吧,你這個胃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當個事治一下比較好。不要小瞧這胃疼,總覺得挺一下就能扛過去,可是個大事呢。”

秦紹風點點頭縮進被子裏,問她:“你睡哪兒?”

容顏又抓頭發,然後說:“我睡沙發,你好好睡吧,不用管我。”

秦紹風當真就不管她了,一點兒不跟她客氣的睡著了。

容顏洗完碗收拾好進來提電腦的時候看到秦紹風已經睡實,白天陰晴不定的那麼一個人,睡著了倒有幾分乖巧。輕輕關上門,看時間還不算太晚,打開電腦爭戰。

男子漫不經心的晃動手裏的杯子,晃動的時間久了,盯著看的桃花眸子微微眯起,像很失神。慣常喜歡的黑色襯衣,袖子挽到胳膊肘兒處,水晶扣子靜靜的發著光。每個細微之處無一不透出男人特有的優雅尊貴。男子對此並不自知,或是從來都萬眾矚目,不僅習以為常,反倒由心生起一絲煩躁。再有風骨媚惑的女人湊上來,不悅的蹙起眉。

還是宋瑞在一旁幫他把人清散,視線再轉回來,忍不住一腔幽怨與惆悵。以前的秦遠修再不濟也隻是涼薄,什麼時候多這幾分憂鬱的?而且像越來越憂鬱,連帶他都跟著有那麼點兒像活不起了。

肩膀撞了他一下:“哎,秦少,你拉我出來喝酒,再擺閻王臉給我看,不太像樣吧?”

秦遠修神色一轉,隱約笑了:“閻王臉什麼樣?沒見過。”

宋瑞掏出一根煙,率先遞給他,邊點火邊說:“以前我也沒見過,現在見到了。你要真好奇,回家照照鏡子。”吐了一口煙圈,正兒八經問他:“怎麼?閔家的公司還沒上正軌?”

秦遠修骨節分明的手指掐著煙卻不點燃,一節一節的撚成煙絲,轉眼落了一地。抬起眸子淡淡說:“快上正軌了,兩三個月的事。”

宋瑞忍不住感慨:“沒想到閔家會遭這種難,要不是你秦遠修出手,對閔家無疑算滅頂之災了。隻怕日後s城的高門中,閔家就得被除名了。”

秦遠修緘默不語,對此並沒有什麼好說的。按了按眉骨,依稀疲憊。

一昂首飲盡手邊的液體,抓起外套就要起身。

“回吧。”

被宋瑞一嗓喚住:“先別走啊,再聊兩句。”

秦遠修看了看他,又坐回去。從自己兜裏掏出煙點上,眯著眸子問他:“你還有什麼事?不用回家陪夏北北?”

宋瑞衝他曖昧的吹了口氣,頓時煙霧繚繞,啐粗罵:“操,能不能思想純潔一點兒,我還沒在她床上留宿過。”

秦遠修挑了挑眉,輕而易舉就能邪氣橫生。似笑非笑:“是夏北北陣地防的緊吧?”

宋瑞伸腿作勢踢他,被秦遠修識破意圖,輕一抬腿自然搭到另一條腿上,輕鬆避過。很刻意的笑了聲:“你們持久戰打得可不短了,還不打算結婚?”

“是想結來著,可是,你知道我們兩人之間有一些東西需要刻服。沒辦法,這事我也常常頭疼。”宋瑞猛吸兩口煙。

秦遠修彈掉一截煙灰,嗓音淡淡的指點迷津:“就沒想著給二老下一味猛藥?他們盼什麼你們就送什麼好了,就不信那麼投其所好了,二老仍是看不上夏北北?”

宋瑞一怔,轉眼眉舒目展,就差握著秦遠修的雙手大唱敬歌。按滅手裏的煙,不得不說:“還是你秦少了得啊,難怪什麼事到你手裏都遊刃有餘。”

他怎麼就沒想到呢,一心隻順著夏北北的意思來,堅決不肯婚前性行為。就沒想過,懷個孩子對他們打通關多麼重要,無疑要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啊。再說,他跟夏北北談了兩年多,女的想嫁,男得會娶,沒誰抱著玩玩看的心態,早一天或晚一天突破那一層又有什麼關係?

這會兒秦遠修不急,他倒急了,起身拍了拍秦遠修的肩膀:“我先走了,謝謝你啊。”

秦遠修被晾在沙發上有些好笑,宋瑞猴急成這樣還真是少見。他也舀起外套出去,夜已深,場所內外仍舊熱鬧非凡。沒覺得喝了多少久,頭卻疼得厲害,太陽穴一跳一跳的,似血管都要崩開。

乏力的按了按,仍舊無濟於事。快速回到車上閉目養神,許久之後有所好轉,開車回家。

手邊電話響個不停,秦遠修一時想不起去接。直響得他不耐煩,才順手按了接聽鍵。

原來是閔安月,聲音柔和:“幹嘛呢?怎麼才接電話?”

秦遠修坐直身子,沉聲說:“正開車呢。”

聽筒裏閔安月小心囑咐:“那你慢點兒開,到家以後給我打個電話。”

秦遠修:“嗯”了嗓,掛斷。

離家不算太遠的一條路,開著車卻走了很久。別提多匪夷所思,如今的秦大少幹什麼都懶洋洋的。急壞了不知多少人,若是以往這樣一段距離十幾分鍾他就能颼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