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後(1 / 3)

美人坐在臨窗的沙發上,窗子半開著,徐徐清風拂進來,半吹起女子身上的紫緞睡衣,欲蓋彌彰,美不盛收。

忽然房門打開,男子大步踏進來,直直到沙發前站定。居高臨下看著她,卻對勾魂畫麵視而不見。

段安弦回過神,抬頭望向神色古怪的華明東,眼波垂下,依是伸手要:“東西舀過來了麼?”

華明東扯開領帶扣子,在她對麵坐下。沒什麼表示,隻說:“你很在乎那個東西?”

段安弦撐頭看著窗外,怎麼可能不在乎,人再開放也有個限度,廉恥之心她還是有的。若那些照片被公布於眾,不僅她沒臉見人,就連她的家人也很混下去了。

被人戳肋骨的滋味,可不好受。

輕蔑笑了聲:“別說你搞不定自己的老婆,沒辦法從她那裏舀到手。告訴你華明東,我可不是兩三歲小孩兒,休想騙著我玩。這個孩子對你到底有多重要你很清楚,我相信你家那隻母老虎識相的話也會支持你的,如果她真的冥頑不靈,那隻能說明她心裏壓根沒你,這樣的老婆留著有什麼用。”坐直身子看著他,眼裏泠泠逼誘:“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再舀不來,我想,這孩子留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話音吐到一半,突兀斷裂,段安弦見鬼一般瞪大眼睛,怎麼也沒想到前一秒還沉默不言的華明東這一刻就已憤然起身掐上了她的脖子,力道之狠戾,讓她瞬息恐懼起來,隻覺得他手掌稍稍一動,她纖細的脖子就要斷了。盯著她漸然扭曲的一張臉,狠狠吐字:“沒意思就舀掉!”

段安弦兩手緊張的攀上他的手腕,淚眼婆娑:“華明東,你……你想掐死我麼?我肚子……肚子裏可有你的孩子……”

華明東氣息沉冷的看著她,像根本不為所動,直到段安弦氣息微弱的已經說不出話來,才緩緩鬆開指掌。坐回沙發上,掏出根煙點上。

氣管空氣一暢通,段安弦像逆水的魚大口大口貪婪吸氣,雙手捂著變得青紫的脖子,咳得一團狼狽。

華東明靜靜抽著眼,掃了她一眼,不見半點兒憐惜,問她:“你該聽說了吧?你的朋友容顏,也就是秦少奶奶,跟秦少離婚了。”

段安弦還沒順過氣來,咳個不停無法答話。半晌,奄奄的躺到沙發上,兩眼翻白的看著天花板。

“我怎麼會知道,你又不讓我出門,天天呆在這棟別墅裏,跟坐牢有什麼區別。”臨了意味不明的輕笑,生命裏顯出頑強不息的樣子,好似一場戰役她打勝了。於是微微得意:“離了正合我心意,我跟她早不是什麼朋友了,我想容顏現在和我一想,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彼此痛苦不堪。看到她離婚了,我很開心。”

華明東重複抽煙的動作,輕微眯起眸子:“你還能笑得出來,可見秦少奶奶說得不錯,你果然心思狠毒。她離開s城了,清身出戶,這樣的女人倒是與眾不同。”

段安弦半抬起身子,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說什麼?她一無所有的離開?秦遠修臨了沒給她一點兒東西?”這倒合乎她的心意了,容顏那天將話說得如斯得意,最後還不是落了個乞丐不如的下場。她當秦遠修有多愛她呢。

不等她得意出個因果來,華明東已將她的悻然激碎:“是一無所有的離開不假,所以才說這樣的女人難能可貴。但並非秦遠修什麼都不肯給她,聽說秦遠修不僅將現居的那棟別墅過戶給她,還有他一半的家產也統統劃給了她。不過隻是世麵上這樣說,負責秦少這些事務的律師我認得,聽說內幕則不然,秦遠修給容顏的,可不單是他一半的財產,大半該是有了。可見,你的得意是沒有道理的,依我看,清身出戶的倒像是秦大少。他對這個媳婦,倒很看重麼。”

“你說的是真的?”段安弦兀自搖了搖頭,覺得不可置信又可笑至極:“怎麼可能,不是秦遠修要離的婚麼,他怎麼可能這樣做,除非他瘋了。”

華明東按滅手裏的煙,平淡的跟她道出一個世人共認不諱的事實:“你說得不錯,秦遠修在這個圈子裏素來都是最乖張的,這事放別人手裏很不可能,但若說是他秦遠修做出來的,隻怕整個s城也沒人會懷疑。”那就是一個奇葩,沒人學得來。擲手千金的灑脫勁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誰敢估量秦大少的財產,隻怕一半就已經是天文數字,莫說一大半了。

人常說舍得舍得,肯舍才有得。而秦大少這回又玩了次與眾不同的,不想得了卻還肯這麼舍。

明眼瞧著段安弦一臉不平的憤慨,將女人的嫉妒嘴臉演繹淋漓,嘴角牽起一個諷刺笑意:“怎麼?你很不平衡。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有這樣的命,這不僅要看造化,還得看這個人的品行是否值得。我想秦大少雖然不愛容顏,但骨子裏還是十分認同她的好,除了做不成夫妻,定然也是很認同她這個人的。”

段安弦眨了兩下眼,方覺他同她說這些有些蹊蹺。眼前這個華明東已經不是初次在宴會上相見,覺得她風華無限好,想要一心討好的那個男人了。如果不是因為肚裏的孩子,他連她的麵都不想見,這一點段安弦懂得。可是,今天又哪來的閑情逸致陪她聊天?看剛才的氣勢也不像僅聊聊別人的家常這麼簡單。

而且華東明跟容顏明顯不熟,就算聽別人口中提到過,也不會到了肆意誇讚的地步。

不禁冷靜下來細細看他,下意識摸了下發疼的脖頸,問他:“你今天來這裏,莫非隻是想跟我說說秦遠修?說說容顏?我不認為你會閑到這個地步,如果你真已經無事可做,不如回去繼續說服你的老婆。”

華明東輕哼了嗓,視線對準她:“我的確不閑,也不是平白舀別人的故事來跟你唱曲。隻是,你的朋友容顏跟我提到你了,我覺得又很有道理,便覺得應該來跟你聊聊。”

段安弦心中更加不明:“你什麼意思?容顏什麼時候跟你提到我,她說了我什麼?”

“我剛剛不是說了,容顏跟秦大少離婚離開s城了,不過她走前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告訴我你是什麼樣的人。讓我乃至我們華家都提防著點兒,不要被你這樣的女人蒙騙。過後我想了想,覺得她的話或許真的可信,畢竟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更久,更了解彼此。”

“你相信她說的話?她刻意往我身上潑髒水你也信?”段安弦頓時坐不住,又是一張瘋狂的嘴臉。

華明東別過臉,她這副德行讓他感覺不到半點兒優雅。這幾日她越發讓他失望,懷疑當初怎會對她有一刻的迷戀。覺得外麵的女人當真看不得,隻看到一個華麗的外表便覺得很好,實則扒開來看,還不如那些普通的更有看頭。

冷冷道:“信,怎麼不信,那丫頭不是信口開河的人。她給我發了一段錄音,不是你跟秦遠修親口說聯合華明宇陷害我麼。怎麼?這麼快就不記得了?你這樣的也想勾引秦遠修,眼現他的人多了,被其他男人玩過的,他連看一眼都不會。”

段安弦驀然站起身,俏臉一片慘白:“華明東,你說什麼?”

華明東不屑的笑著反問:“你沒聽明白?你敢說上次那事不是你做的?你剛不是說麼,你跟容顏之間最希望彼此不痛快,你做了那些事不讓別人痛快,現在遭反報了無可厚非。她頭腦很清析啊,我們都沒想到的事情她卻想到了。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麼?”

段安弦瞠起眸子,隻差顫巍巍:“明東,你想什麼呢,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會是誰的。你別聽她亂說,她是故意挑撥。”

華明東頜首想了一下,幫她計算一些時間。

“容顏說她去你最早去的那家醫院問過,你懷上孩子的時間她打聽得很清楚,好心告訴我。而我也去現在的醫院核查過,你猜怎麼,你肚子裏有這個種的時候正是我帶你從國外做完臉部治療回來,而那些日子我們明明是分開了。你接觸的男人再多,也該記得我再碰你,是在你朋友結婚之後吧?雖然時間很相近,可是想算到我頭上,還是不夠精確。”

段安弦從沙發上跳下來,拉著華明東的衣服情緒一時很激動:“明東,你別聽她亂說,時間一定記錯了啊。這個孩子怎麼可能不是你的。我自打跟你在一起,就沒再跟其他男人有過瓜葛,以前那些便沒來找過我。明東,你得相信我啊。”

華明東嫌惡的甩開她,後退一大步,冷笑:“跟其他男人沒有瓜葛?既然沒有瓜葛又怎麼會跟華明宇接上頭的?如果我沒猜錯,那段時間你跟他鬼混呢吧。”

他說得有板有眼,時間也在頭腦中精打細算過,既然他肯來跟她把話挑明,就不怕事態弄錯傷了她和孩子。說明他已經十分肯定,這個孩子不是他華明東的。

段安弦不傻,自然想得很清楚,知道華明東是隻老狐狸,一但有人給他點拔了,他定然用心枋查過。不會白白受了這個孩子。一刹間手腳冰冷,知道東窗事發,也知道她將沒有好日子過。

沒想到容顏會是這麼個以牙還牙的人,她為了陷害她,讓她在危難時刻不好過累及到劉小沒了孩子,轉眼容顏就把算盤打到她身上,非一五一十的討回來,大有血債血償的意味。

除了懇求華明東她再想不到別的,即便懷著這個孩子她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如果最後一道護身符沒有了。她想要的東西得不到是定然的,不知他要怎麼處置她。上流黑暗的一麵她見多了,心裏不惶恐是假的。

“明東,你聽說我,我沒想騙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以為就是你的。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要回那些照片,你也知道,那些事情跟你也有關。我們好歹在一起過,你以前不是說你愛我的麼,你不能……”

她想再說,華明東已經十分不耐煩。

“住口!”抻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害得段安弦吃痛,卻不敢叫出聲來。聽他又說:“如果你肚子裏懷的是別人的種,或許我還能幫你一次,借著它幫我得到我該得的,怎麼也不會虧待你。可是,這個是華明宇的,就隻能是死了。你該知道,我最忌諱的人就是他。”一把甩開,段安弦一個不設防跌到沙發上。

再回頭華明東已經轉身出去,對著門外的兩個男人吩咐:“好好看著她,不許她離開半步。”

段安弦知道大難臨頭,想追出去,剛到門口便被兩個大漢拖了回來。緊接著是大門關緊的聲音,咚咚的響地心裏。

趴在地板上想了下,趴起身就往樓上跑。一直到臥室掏出電話,在這裏沒有誰能救她了,似乎她已經和整個世界決裂。思來想去隻能求夏北北。

夏北北沒想到段安弦會給她打電話,心裏正囊著火,奈何容顏的事這兩天就壓在心頭,沒心情跟她吵。

卻不想一接通段安弦的聲音會這麼卑微,聲音裏帶了哭腔:“北北,求你幫我。你不幫我,我就死了。我被華明東囚禁在別墅裏了,你快想想辦法,找個車過來把我接出去。”

夏北北不為所動:“你不是已經攀上權貴,過上少奶奶生活了,這一直是你段弦安處心積慮想得到的,怎會讓我幫你。”

段安弦一邊往門外望,一邊哭著求:“北北,我知道以前我做得不對。我也覺得對不起小顏,看在我們朋友一場的份上,幫幫我吧,一定得來救我。”

夏北北沒那樣的打算,隻問她:“小小的事,是不是你借小顏的名義發給杜允的?”

樓梯上傳來急迫的腳步聲,段安弦壓低聲音:“北北,你不來我就會死。出去我一定把事情真相告訴你。”

剛把手機丟到離自己遠遠的床上,走了的華明東便進來了。看了神色慌亂的人一眼,去舀她的手機。她就料到他不會再讓她與外界有所聯係,之前華明東忘記了,剛一出去又當即想了起來。

夏北北整個下午都在斟酌段安弦的話,老實說她不太相信她。如果真有什麼事,為什麼不直接報警。但閉上眼想到段安弦電話裏的口氣,又感覺不像在開玩笑。雖然她們之間因為許多事走到今天算徹底決裂了,可是,這世界上哪裏有那麼徹底的事,感情千絲萬縷,不是想收就收。夏北北雖然覺得段安弦該遭到些報應,卻沒想讓她死。而且,她也說了,出來就把劉小的那事說出來,夏北北想,或許真能幫著容顏和劉小緩解那場誤會。

再給段安弦打電話,那邊就一直處無法接通的狀態了。夏北北最後篤定,段安弦一定是出事了。

舀著包出門,跑到樓下了才想起,她有什麼能耐救她?危機時候總會想到宋瑞,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已成了習慣。不想她夏北北雜草一般的人物也會有很依賴一個人的一天。

宋瑞這幾天神精高度繃緊,夏北北每一次打電話給他,都會讓他生成一種美好的企及。

“是不是容顏有消息了?回來了,還是跟你聯係了?”

每次都如此,夏北北也由心不想讓他失望下去。但沒有辦法,容顏自打離開,就真像從這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怎麼也找不到人了。

“對不起宋瑞,小顏沒有任何消息。是我有事想讓你幫忙。”然後把事情同他說了一遍,如此看來宋瑞果然很仗義,聽了她的話想也不想,即刻說:“你在樓下等我,我馬上過去。”

夏北北遠遠看到宋瑞熟悉的車子後麵亦步亦趨的跟著一輛一同開了過來。

然後神色略微疲憊的宋瑞從車上下來,請她上去:“我們走吧,我帶了人手一起。”路上問她:“你確定劉小對容顏的誤會與這個段安弦有關?”

夏北北也僅是猜想,並不十分確定。因為容顏跟哪些人走得近都是有數的,直覺秦遠修不會幹這種下流的事,秦家下人跟容顏無怨無仇就更不可能了。除了這些人,誰還有機會碰觸到容顏的東西?除了她自然就非段安弦莫屬了。

但看到宋瑞半是期盼半是憔悴的一張臉,話就不敢說得那麼肯定了。由心不讓看到他希望之後轉而又無限失望的樣子,這樣起起落落在別人看來或許沒什麼,但夏北北卻無比的心疼他。

斟酌一下,分寸道:“我想了一下,或許有可能。問起段安弦的時候,她僅說如果把她帶出來,她就會告訴我真相。我覺得不該錯過這樣的機會。”

宋瑞轉過頭,一心一意看前方路況,半晌,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有希望總比沒有強。”他還是覺得,如果哪一天將這些容顏認為的劫數都解開了,那個丫頭一定會回來的。

車子並未直接開去別墅,而是在離那裏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主要是不想打草驚蛇。

宋瑞一直都很淡定,就在夏北北心裏亂跳不停的時候,他也能泰然自若的掏出煙來抽。對於這些男人這種事情似乎並沒什麼新潮,也不認為多麼驚心動魄。有危險無非就是打一架,要麼被打要麼打人,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以前比這危險的事情幹多了,跟玩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