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謝被謝安這目光看的心裏直抖,一時哪裏還敢再做聲,連忙低下頭來不敢聲張,但心底卻腹誹的厲害。
隻聽謝安含笑道:“我這個人不喜歡理會家中俗事,可有的時候,事情總是這樣直接擺到我麵前,即便我不想處理都不行。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原本不想說太多的。可是如今看來,以你們兩個人的頭腦,我若是不說清楚,你們似乎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謝承平謝承道就算是再蠢,他們也能夠聽出謝安話中的怒氣,這時候紛紛緊張到不行。
謝安看著兩個人的頭頂,輕笑一聲:“小滿的事情,是你們做的吧?”
“伯父明鑒啊!”
謝承平嘭的一聲跪到了地上,擺出一張哭喪的臉,委屈的不行:“我們兄弟兩個真真確確是在攬月樓瞧見了小滿妹子,當時就覺得她的言行實在不符合閨中之禮,便勸告了兩聲。誰知道,那攬月樓的**竟然出麵,說小滿妹子是攬月樓的東家。咱們謝家的人素來行得正走得直,哪裏會有這樣的事情!心想必定是有人想要抹黑我謝家的名聲,小滿妹子年紀輕輕,沒準兒是受到了什麼人的挑撥而不自知呢!我與承道看不過去,這才在攬月樓與那**發生了一番爭執。剛好桓大將軍在那裏,又說了幾句,我們二人人微言輕,討了個沒趣不說,還差點挨打,實在沒了辦法,這才離開了!”
謝承平編故事編的順溜,這時候一臉的悲愴之情,眼淚都流了下來。他衝著謝安連連叩首,哭喊道:“伯父,我們是一顆赤子之心,您可明鑒啊!要我說,必定有人利用了小滿妹子,想要抹黑我謝家的名聲啊!”
謝承道也連忙跟著跪下,模仿不誤。
謝安看著眼前的這場鬧劇,這時候並不說話,隻拿了茶淺淺的啜著,隨手摸了一本書翻開來讀。
二謝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過了半晌,見謝安並沒有什麼表示,這才尷尬至極的漸漸止了聲息,繼續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一時間很是為難。
“不哭了?”謝安並不抬頭,看著書卷問了一句。
二謝不敢回答。
謝安嘴角微微勾起,看了謝承平一眼,淡笑道:“你們真以為,我謝安是個瞎子、聾子?外麵發生的事情,我什麼都不清楚?”
“伯、伯父再說什麼?”謝承平強笑道。
“你們以為,你們是如何在攬月樓挑事的,我不知道?你們在攬月樓是如何將矛頭指向謝小滿的,我不清楚?你們之後是如何雇人傳播謠言,又雇人去南羅巷子打砸謝小滿所居住院子的,我都沒有聽到風聲?五十錢雇一個少年,看來我謝家宅子裏給你們這些郎君的月錢太多了些,竟然讓你們閑來無事,做出這等人神共憤的事情來。”
謝安的聲音依舊淡然,連語速都沒有半點的加快,就如同平日裏吟風弄月一般,字字談吐就仿佛在吟詩作對,哪裏有什麼生氣的味道?
可就是這樣的聲音,卻讓二謝聽得渾身打顫,畏懼不已。
“伯父,這是、假的,我們、沒有……”謝承道抖如篩糠的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來,他自己都能聽到自己上下牙打架的聲音。
寒冬三月,不如此地。
“真假如何,你們自己最為清楚。”謝安不願與他們多費唇舌,他抬手請拍了兩下書案,兩名身強力壯的仆從便走進門來,“會稽風水寶地,你們好生享受吧,這輩子莫要回建康了。”
說罷,哪裏由得這兩個人反抗,兩名健仆徑直將麵色蒼白如紙、冷汗淋漓的謝承平、謝承道拖了出去。
香條嫋嫋生煙,已入末年。
謝安無聲歎息。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不過爾爾。”謝安道,“幼度,你可明白了?”
“是。”謝玄這時候從後麵的屏風裏繞出來,衝著謝安深深施禮,回答道,“生而無父是其不幸,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此二人之‘不爭’,就在於沒有‘自強’二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