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事太多,著實無趣。
謝承平見謝安並沒有回話,有些膽戰心驚的微微抬頭,用眼睛的餘光偷偷的瞧了一眼,又連忙收回。
房間內安靜的讓人緊張,二謝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出不安來。
“你們是怎麼想的?承平,你也行完冠禮了吧?按道理來說,也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麵的謝家兒郎了,出去做官可好?”
謝安淡淡道。
謝承平大喜過望,連忙答應:“能為朝廷分擔俗物,承平求之不得!多謝伯父提攜!”
謝安淺笑道:“承道也是參加過中正選評的人,之前的結果如何?”
謝承道聞言麵色一紅,有些尷尬的皺眉:“伯父,承道是去年參加的淮山雅集,當年的中正官是庾氏的門庭,似乎對咱們謝家頗有幾分怨念之心……”
謝安抬手止住了他的抱怨,隻淡淡問道:“是四品,還是五品?”
謝承道臉紅的不行,支吾了半晌才從嘴唇縫子裏擠出兩個字來:“……五、五品。”
九品中正製,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一品是虛設,給聖人留著。二三稱之為上品,四五六為中品,七八九是為下品。
謝承道去年中正選評的時候被評為五品,雖然也是中品不假,但實際上,士族中人,尤其是陳郡謝氏這等一等士族,子弟被評為中品已經是可以用“丟人”兩個字形容的事情,更何況連四品都未被選上,而是落到了五品當中。
即便是寒門子弟,也就是那些沒有士族貴族身份的普通百姓,若是學問很好、在家鄉人望很高的話,也是能夠被品評到五品甚至四品當中。
當然,對於士族與寒門來說。中品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對於寒門來講,中品已經是他們能夠品評上的最高品級,是完全值得“彈冠相慶”的。可是對於士族來說,中品就是他們及格線。如果連中品都評不上的話,那隻會淪為“不如品”之流,那才是成了真正的笑話。
謝承道雖然之前暗指去年的中正官庾氏貶低了他的成績,但有心人其實都明白,那位中正官不但沒有貶低他。反而給了謝家一個麵子,沒讓謝家多出一個不如品的郎君公子給世人詬病。
但是很顯然,謝承道並不是這樣認為的。
“五品雖然淺薄些,但承道年紀尚輕,日後前途自然不可限量。”謝安淡淡的安撫了一句,又道,“承道若是也有意為官,我倒也可以幫助逡巡一二。”
謝承道聽到前半句話的時候,就已經高興的不行,這時候哪裏會有什麼推卸的道理。喜上眉梢的應承道:“那是最好不過了!承道先行謝過伯父!”
謝安微微頷首,從旁邊取出一封手劄,遞給二人:“這是我給會稽太守的手書,你們二人這就起行去會稽吧。”
“這……會稽太守?”
二謝聞言一愣,他們就算是再怎麼潦倒不通事物,卻也大概知道會稽太守任下都有些什麼樣的職位。清吏基本上沒有,十個裏頭有九個是案牘勞形的濁吏,尋常寒門百姓才回去做的官職,難不成要他們兄弟兩個去做這種事情?
謝承道率先驚慌起來,忍不住開口問道:“伯父。您的意思是,讓我們兄弟兩個去會稽太守府上任職?”
他特意加重了“太守府上”四個字。
“不錯。”謝安淡淡道。
謝承道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音量提高了三分:“伯父是不是弄錯了?我們兩個……”
謝承平還算是頭腦稍微冷靜些,連忙攔住了謝承道的言論。賠笑了兩聲,恭謹道:“伯父,我們是謝家人,自然是要聽謝家的安排的。伯父的安排,我們兩個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隻是……這太守府上畢竟是濁吏,我們以陳郡謝氏的身份。去做這樣的官職,是不是太給謝家抹黑了?”
“哦?”謝安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兩個,“那你們覺得,什麼樣的官職,比較適合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