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雋壓根兒沒挑明了講,可是那留白的後果,正是讓盧大想一想就怕得慌的事兒。
盧大不知道啥時候聽得不敢動了,半邊身子都僵了,一腦門子汗,整個人順著他的話一想······腦子裏就浮現出小時候見過的那個從村裏逃跑女人被群毆慘死的樣子,整個人冷汗涔涔,一陣兒一陣兒的發抖。
要是自個兒真的啥也不說,警察還是得找到他們,他們肯定不信自個兒啥也沒說,等到一被放出去,肯定第一個事兒就是得撕了自己,自己能跟誰講自己有多保密?誰會相信?誰能證明?這些警察嗎?不可能的!
要是自個兒老老實實把知道的全都交代了,警察就算找著了他們把他們也弄進來,那自個兒好歹也是第一個交代的,用警察的話說,自個兒這也算是坦白從寬,那說不定就能比他們早兩年放出去,到時候自個兒大不了跑遠點,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打工掙錢,反正村裏也窮,也不是非得在村裏才能過······
盧大試探著打商量:“那····俺要是坦白從寬了,能不能給俺那啥····減刑啊?”
周雋直直的盯進他眼睛裏,把他剛才那套心理活動盡收眼底,麵上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看你自己,看你說出來的東西有沒有用,算不算得上是坦白。”
盧大心理防線已經被徹底攻下,一心想著能比別人早兩年出去比啥都強,嘴上就軟了下去,忙不迭的點頭:“有用,一定對您有用,俺都坦白,都坦白······”
終於拿下了。
周雋開始問正事:“你給我好好想想,想清楚,你們村裏到底有多少男人是直接從人販子手裏買的媳婦?”
盧大自個兒使勁兒數了數,不太確定的說:“應該有二十多號人都買了,還有的要是沒買,那就是沒錢買吧,俺們村裏特別窮,娶不上媳婦,有的人抽煙喝酒成癮得早,就省不下來錢買媳婦······”
周雋冷著臉問:“別應該,到底多少人?我要一個明確的數字。”
盧大愁眉苦臉:“俺是真的記不得了,俺也不敢騙您啊,記得應該是二十六七個左右吧,但是也不知道最近有沒有新買的,俺最近兒都忙著收拾自家裏那娘們兒的事兒,就沒怎麼注意俺村裏誰家新來了媳婦啥兒的······”
周雋在紙上記下27這個數字,繼續問道“你們都是從誰的手裏買的?是有固定賣家專門提供婦女給你們村裏嗎?”
盧大點點頭:“對對,來的都是同一撥人,就幾個人,他們的頭子也都沒變過,每次來就還是那幾個人,從俺小時候到後來,一直都是他們來俺村裏的,說是這附近幾個農村都是他們的地方,別的人販子不能來的,就他們能來,就每年固定那幾個時候來,每次來都帶好幾個娘們兒,貨色也不一樣,啥質量的都有。”
聽到他用‘貨色’這個詞語來形容那些受害者婦女,周雋心中寒霜又重了一層。
他問盧大:“把那群人的樣子描述出來給我,尤其是你說的人販子的頭目,既然你不止一次見到他,一定記得他的模樣。”
盧大立刻搖頭,為難地連連擺手:“這是真不認識,俺是見過他來村裏好幾次,那男的都不給人看他的臉,都是帶著黑口罩,墨鏡,頭發也是每次都變,誰都沒見過他長啥樣子,就知道他們就兩三個人吧,說了算的那個老大叫億哥,說是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再後邊兒那個萬萬的億,也不知道他真名叫啥,俺都不敢問,都是付了錢之後就當做不認識了,誰還能管人家啥去······”
周雋把他說的信息記錄下來,繼續問道:“還有剩下的人呢?”
盧大麵露難色:“俺哪能記得這麼多人,俺們要買媳婦都是直接和他們管事兒的講,還有個跟他們管事兒看著關係好的,是叫老陳吧,都叫他老陳,他們都戴著口罩,不給人看他們的臉,說是誰看著了他們的臉,那就是找不痛快,那就是想害他們,俺們就是想買個媳婦,誰也不過問這事兒,大家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啥事兒也沒有了。”
周雋心頭沉重,又繼續詢問了盧大那些人的主要身高,性格特征等等,盡可量精確的掌握罪犯的信息,把排查範圍縮小縮小再縮小。
經過幾輪詢問確定,最終得到的信息有:
常年負責蘆村買賣婦女事務的主要犯罪嫌疑人有兩名。
一名被稱為是‘老陳’,中年人,頭發很短,身材偏瘦,負責跟他們交代各種買賣規矩之類的,一般也是由他管理著那些送過來的女人,據說老陳看著瘦,但是是抓女人的一把好手,也是人販子團隊的骨幹人物。
另外一名被稱為‘億哥’的人販子頭目,則是中老年人,身材微胖,頭發打理得很漂亮,看著像是某個有頭有臉的企業老總似得,說話總是帶著點笑笑的意思,但是一發起火而來,他們那夥人都害怕,說是億哥以前就是弄出過血來,蹲過牢房的,身上有股子狠勁兒,他們團夥裏的人也都怕他。
老陳和億哥以及團隊裏的其他人,每次來‘做生意’的時候,都戴著口罩和墨鏡,從來不叫人瞧見他們的臉,否則就是和他們過不去!大家都害怕億哥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過的人,不敢好奇,想買媳婦的都守著規矩,付完錢領人走就行,啥事兒也別管。
據說盧大等人買回來的媳婦,包括當年的莫燕在內,一般都是十幾歲的小女孩,不知道被這群人販子用了什麼辦法,一般交到買家手裏的時候,已經都被..得記憶全無,神誌不清,有的還能有點反抗意誌的,也根本抵不過幾個大男人的力氣,根本無從反抗,連自己在哪裏、怎麼回家都不知道,當然更無從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