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晨光裏的茜弗羅爾(1 / 3)

朦朧的晨霧浮在海上,海鳥在水麵上翻飛、回旋,孤單的撐起十二張帆布漁船飄在海上,漸漸的隱沒在海平麵後,小小的村莊帶著它特有的平靜在沉睡,蜿蜒盤旋的山脈像是一條喝醉酒的巨蟒,褶皺的毫無章法的側臥在村莊身後,石頭縫隙裏樹木和弱小的植物枝繁葉茂的生長,常青藤長腳似的在懸崖上攀附著高大餓樹木存活,青蔥的灌木叢裏稀鬆的長了一排紅豔如火的小野花,可以與杜鵑相媲美,足以亂假成真。

昨晚的篝火晚會如同一個美夢,但都在眾人心裏留下了點東西,像吃過興奮劑一樣足以開懷好幾天,既懷念又期盼的想著下一次同樣的聚會。那點在沉悶的生活裏燃起的火苗,很快會被慣常的生活重壓撲滅,一雙雙驚喜激情的眼睛又會恢複往日木然的、和隻關心生活瑣事無聊的神態。

茜弗羅爾早就預料到一切都會恢複到之前的平淡的、安然的情形,就仿佛她從來沒有站在台上唱過歌似的,但是她並不抱怨,煙火很燦爛,但是很短暫,她早已習慣這種周而複始的,在痛苦、平淡、歡樂之中交替的生活。但是心中那個她不願正視的隱痛卻時不時浮現在她腦海裏,鑽心的被黃蜂蟄咬似的刺痛。

她早早的就起床外出散步回來了,一隻手拎著那頂粉紅色的帽子,一隻手握著一束白色的野花。她穿著一身緊身的黑色的長裙,肩膀處和胸前,袖口和裙擺都帶著花邊,胸前掛著一串拖長的細小的項鏈。金色的波浪的頭發被盤起來,形成一個雅致的發髻,發髻後邊帶著一朵淡紫色小花,幾縷細小的卷曲的頭發掉在兩鬢。她眼睛圓圓大大的,兩道柳葉般的細眉被精心描畫的很美,一道清秀的風景在那張豐腴的臉上展現出來。鼻梁高高的,嘴唇很厚很小,塗著一層胭脂,小小的臉很圓潤,笑起來總是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形體很豐盈,個子比一般女子要高,肺活量很好,說話唱歌氣力很足,唱腔圓潤,嘹亮,聲音很美。從小在海邊長大,對海有著深深的了解和迷戀,海的一切便成了她的靈魂,間接的被闡述在那體現她才華的歌聲裏。

她從大門口進入庭院,在一棵桂花樹下坐下,樹枝上掛著一串海螺做成的風鈴,被微風撩撥著,和掛在一起的鈴鐺奏起美妙的旋律。她周圍的凹槽和花盆裏種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花瓣還帶著清晨的露珠,在那些左右搖擺的綠色葉子的襯托下,它們就像黑色夜空點綴的星辰。四合院的木質的房屋森嚴的注視一切,在晨光裏,仿佛一個嚴肅的將醒未醒的古板的老頭。院子裏十分安靜。她凝神靜聽,掃地、打水的夥計還未忙碌開,隻是偶爾某間看不見的房子裏傳來蠕動的人聲,帶著濃重的鼻音,似乎還在做夢。

左邊的靠邊的窗戶打開了,羅帕雷斯出現在窗戶後邊,他一眼便看見了那個沉默的粉紅帽子的女人,她那嘹亮汪洋的似乎沒有邊際的歌聲又一次響起在他耳邊,眼前浮現出那張漂亮的臉,還有那雙時而萬丈激情,時而憂鬱傷感的大眼睛。想到她的歌聲,他覺得有股激情澎湃的潮流朝他湧來,將他整個人淹沒了。他抬頭朝對麵緊閉的窗戶看,那個讓他深深記住的倩影似乎在眼前晃動,一種新的感情在他心裏湧出,那是神秘、幸福、又刺傷他的感情,那種被他平息的躁動的感情又像被野獸附身,毫無章法的在他感動脆弱的心裏咆哮,放在窗戶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手心裏冷汗直冒,微微發抖。他痛苦的閉了一會兒眼睛,似乎生命受到了威脅,強行將那股感情壓下去。自從被吸血鬼襲擊後,他就覺得變得十分脆弱、敏感,那種聖神的感情如今變成折磨他的毒藥。也許在內心裏,再想到那個健康的生命時,他感到自卑,這種感覺像是麻痹他心髒的毒物,像是八爪魚附在心髒上,啃咬他的心,無數的深林裏殘忍的樹藤緊緊纏繞著,搶走空氣和水分,讓他感到窒息。他感到屈辱,悲傷,憤怒,欲念,複雜的情緒幾乎折磨的他想要放聲大叫。時而是凱瑟琳那張笑的單純的臉,時而是那能夠救贖自己的歌聲,不斷的在他腦海裏交替,兩股熱力的潮水不斷的衝擊他。對凱瑟琳的感情是有害的,但是那嘹亮的歌聲讓他看到了大海,感受到深邃的黑暗的海底的生命的氣息,那是能夠洗淘他靈魂的魔力。

他痛苦的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想象著一種沒有凱瑟琳的景象。不應該有,自從那尖銳的獠牙伸出來,他的一半靈魂便毀滅了,沒有完整的靈魂要怎麼想念她?她是他在擁有完整的自己的時候看到她的,而現在她的世界離自己那麼遙遠,中間橫亙著狹長的黑暗的幽穀。他猛地轉過身,雙手反支撐在窗欞上,不斷的抓緊又鬆開,他喘息著,一種渴望吸血液的可憎的**正在咆哮,將他的理智控製了。他感覺身後的整個世界在顛倒過來,天和地換了個位置在旋轉。牆壁上凸起的木柱上掛著一塊暗黃的銅鏡,他抬頭不經意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像,血紅的瞳仁讓他手止不住顫抖起來,驚懼交加,這是他首次看到自己的變成怪物後的樣子,嘴裏的牙齒在生長,他忍住胃口那股因厭惡自己泛的嘔吐感,克製的捂住了嘴。一股難以遏製的憤怒燃燒了他的理智,他像一頭發怒的獅子那樣,惡狠狠的雜碎了椅子,打碎了茶壺,衝著那塊照出可怕影像的銅鏡怒視。

在他怒火中燒之際,院子裏傳來了小聲的吟唱的歌聲,就像一首安撫嬰兒入睡的小夜曲。羅帕雷斯邁著堅定卻淩亂的步伐走到窗前,再次看到那個和諧安詳的女人,圓桌上放著那頂粉紅色帽子,她拿著一束鮮花在扯花瓣,輕輕啟動那性感的唇,吐出天籟的毫無雜質的旋律,她望了望別處,把聲音放小了,是擔心打擾到別人,但是一股吟唱的衝動卻不能讓她停止歌唱。她膽小的又抬頭看了看凱瑟琳的房間,又向門外張望,猶豫著要不要走出門去。羅帕雷斯努力的平息了身體裏的躁動,他沒有朝凱瑟琳的房間張望,似乎完全忘記她了。快速而急切的打開房門,穿越走廊和向台階走下去,他心裏隻有一個聲音,“不能讓她走,要去和她說話。”他幾乎跑下台階,衝著茜弗羅爾走去。到了樓下,他放慢了腳步,淡淡的琥珀色眼睛望著眼前的女人。她看到了他,他衝著微微一笑,她冷淡的卻被他俊美的外貌驚異表情浮現在臉上,不由自主的打量他,羞澀感湧出,她的臉突然漲紅了,低著頭,繼續扯弄手裏的花瓣,因為羅帕雷斯的打擾,她不再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