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篝火晚會(下)(1 / 3)

柏耳克正坐在窗前翻閱溫莎家族的族譜,族譜他已經翻閱過許多次,書皮很破舊,但是書頁保存的很整潔。一行行記載的早逝的族人的年紀,像以前每次看到那樣,讓他觸目驚心。拿著族譜的手不知不覺握緊了,低下頭,痛苦的閉上眼睛,一種家族的詛咒般的疑雲籠罩住他。

一陣敲門聲將他從沉思中驚醒,他厭惡的朝門的方向瞥了一眼,坐著沒動,但是那輕輕的敲門聲還在繼續,執著卻不討厭。收起族譜,柏耳克無奈的打開房門,不是他想象中的送水的仆人,而是一個美麗的少女,就像珊瑚島上的一顆碧玉的寶石,璀璨耀眼,但好感中夾雜一種本能的反感從他心底升起。

“小姐,請問有可以效勞的地方嗎?”柏耳克冷冷的不失客套的問。

“多謝你的好意!我叫凱瑟琳,我想請你參加晚上的篝火宴會。請問怎麼稱呼您?”凱瑟琳感到對方的冷淡,微微愣住了,立馬露出一個欣喜的微笑,睜大眼睛,歡快的說,

“柏耳克!多謝凱瑟琳小姐好意!我不能去!”凱瑟琳的熱情,令柏耳克感到詫異,但他下意識的冷笑一聲,冷淡的說道,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

“柏耳克,您真誠實,我喜歡,也許你可以試試看和大家相處,這是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了。”凱瑟琳仍然高興的說,她的聲音不高不低,飽含活力和感情,音色沙沙的像樹林裏的風聲,能夠讓她周圍的事物感受她年輕思想裏的春風,就算是一塊堅冰也能被她融化。

“那你要怎麼說明那是一件最自然不過的事情?”柏耳克聲調上揚,凱瑟琳的親切自然激發了他的興趣。

“就像吃飯穿衣一樣自然,難道這會有什麼特別的嗎?很自然,沒有必要感到拘束,所有的人都喜歡你,你誰也不會妨礙。”凱瑟琳抑揚頓挫的熱情的說,一雙瑪瑙般晶瑩剔透的黑眼睛散發著神采。

柏耳克笑了笑,沒有說話,隻是用越發神采奕奕的眼睛望著眼前的人。

“期待你的加入!”凱瑟琳稍稍揚起脖子,誠懇而歡快的對他說,然後行了一個屈膝禮,離開了。柏耳克望著那抹漸漸消失在走廊的倩影,沒來由的感到心情好,嘴角微微揚起。

他站了一會兒,關上門,腳步輕快的回到窗戶旁那張桌子前,看著桌子上的族譜,頓時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厭煩,對它散發的灰暗、不祥、逝去的氣息感動厭惡,但是心底有個聲音在說,“無論它是怎麼樣的,它都與你的命運息息相關。”一絲陰霾爬過他飽滿光滑的額頭,他拒絕想這個沒有答案,時刻令他闖不過氣來的事情。他感覺到凱瑟琳身上的特殊的力量,那是陽光的味道,充滿了溫暖和激情,以及永恒的愛。在她那堅定、篤信的眼神裏,他感受到一種永葆青春的愛火在燃燒,不是針對任何人,而是從心底的自然流露,比起她的美貌、青春,那才是她最吸引人,讓人不能拒絕的魅力所在。她很特別,與自己不是一類人,但是至少在此刻,他全身心的想念著那抹淡綠的倩影,熱情的微笑,親切的態度,他覺得整個腦子都在回想與她有關的每一個細節,他身體裏另存在一股力同時在激烈的抵抗這種激情,讓他排斥和反感她。兩種火焰頓時激烈的碰撞,燃燒,幾乎將他吞滅,他深深吸一口氣。他的天性和外在的陽光之力發出了衝突,他不安的想到。不自覺攥緊拳頭,狠狠的砸在桌子上,他對自己的天性感到厭惡,開始憎惡給他這種陰暗天性的父母的血液,他憎恨自己身體裏的每一個暗黑的因子,這種感情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發覺得強烈,清晰和難以忍受。封閉的心出現了裂縫,年輕卻僵硬化的思想浮想聯翩,熱血沸騰。他咳嗽一聲,廚房的油煙味飄進房內,刺激他的感官。他想把那扇唯一能吹進風的窗戶關上,但是他又認為,如果空氣不流通,他更會因為激情暴漲而感到痛苦。

他坐到另一張茶色原木桌前,倒了一杯水,猛地喝下,時而往院子裏的貝殼風鈴瞥一眼,時而看看那些從未注意過的鮮花,直到一陣涼爽的海風吹進屋內,他才鬆了一口氣,咆哮的因子漸漸平息。

他動手修理倚在角落裏的一頂鬥篷,有兩處的竹篾被樹枝刮壞。他端詳著鬥篷的擦傷處,把竹篾抽出來,折斷扭曲的,重新把那塊短了一些的竹篾插進去。盡管他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鬥篷上麵,但是卻顯得十分不安,不斷的移動坐著的中高的長凳,凳腳在木板的地上不斷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他神遊天外。歎息一聲,放下那頂鬥篷,不斷思考著要不要去晚上的宴會,平時做事果斷,從不拖泥帶水的他,此刻卻顯得很猶豫。他知道是那一瞬間的興趣在發揮作用,而且那種興趣由於距離,以及豐富的想象力在他的心裏膨脹,擴大,成熟,幾乎他都以為和她已經很熟,過去已經認識了很久。他心煩的又給自己倒了杯水。窗外一隻鳥雀突然鳴叫一聲,奮力的扇動起翅膀,朝院子外麵那顆大樹飛去,這個毫無意義的偶然的現象,卻刺激了他的思想,那鳥雀的歡快仿佛就是凱瑟琳那雙充滿魔力的眼睛。盡管他不喜歡那種熱鬧又乏味的宴會,但他下定決心參加晚上的宴會。他打開房門,打算給凱瑟琳一個答複。然而一個突發的狀況阻止了他的腳邊,那種可怕的場麵,連一向性格冷淡的他都不覺倒吸口氣,他覺得自己看見了地獄。

一個衣著襤褸的血淋淋的人從通道盡頭的棗樹上爬進了窗戶,閃著血紅的雙眼,表情由於掙紮和痛苦,看起來十分猙獰。隻聽“砰”的一聲,那個人影從窗戶上滾落在地,慌張的朝四周瞧。柏耳克向後退,將自己藏在拐角處的牆壁後麵。隻見那人踉踉蹌蹌的走到樓梯口處,左拐進了另一條通道。柏耳克看看那一地留下的斑斑血液,輕微的皺起了眉頭,“他很快就會被人發現的。”他在心裏想到。緊接著,他聽到淩亂的敲門聲,開門的咯吱聲,悶悶的驚呼聲,估計被人突然捂住了嘴巴,然後是關門又開門又關門的聲音,隱約傳來走動的腳步聲,然後恢複了原本的平靜。柏耳克身體輕微的抖動了下,他感覺熱血再次沸騰,好奇心在作祟,他需要極力克製自己渴望窺視的心理,神經變得異常興奮,看見那些殷紅的液體,他身體裏的黑暗因子再次抬頭。輕微的腳步再次響起,一個體格健壯的男子端著一盆水出來,臉部一塊頭巾罩住,肩膀上搭著一塊白布,低著頭慌張的擦著地上殘留的血跡。柏耳克咽了咽口水,“那人死了沒?”看著那一灘灘的血跡,他不禁認為那人身體裏的血液流光了。擦血的人急促的喘息,他擦血的手在劇烈的顫抖,幾次停下來不敢去擦,痛苦的幾乎像遭受極大罪的是他自己。柏耳克冷冷的盯著那個沉重的哀傷的背影,那人回過頭,看了眼濕潤幹淨的地板,憤怒的一把扯下頭巾,露出了柏耳克熟悉的臉。“那個笨蛋艾拉翡!”柏耳克意外的喃喃自語,這時他腦海裏閃過一張近乎完美的男孩的臉,那個男孩身上有一種令他妒忌的信心和勇氣,總是帶著一種不可小覷的對人性理解的達觀,他還是院士最關心的學生。“那人會是他嗎?”一絲疑雲爬山柏耳克的心頭,一想到有那種可能,他覺得心頭涼絲絲的,對世事無常的變化嘲諷的發出一聲冷笑,“如果完美無瑕的珍寶被打破了會怎麼樣?”他默默的想到。關上門又轉回屋內,困惑的想著剛才的一切,一時將凱瑟琳的邀請拋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