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臥室到處堆滿了醫學類的書籍,床頭燈還亮著,但人已經睡著了。

他穿著襯衣,領口的紐扣解開了,側靠在疊起的枕頭上,手裏拿著書,長腿搭在床上,踩著地麵,絲被斜斜地蓋在他的下半身。

克勞迪婭走過去,她驚訝地發現他還戴了一副眼鏡。

她找個位置,緩緩坐在他身邊,輕輕地靠在他身上,打量著那副無框眼鏡。

他大概是因為看書才戴上眼鏡的,現代人戴的眼鏡和她印象裏的也不同了,它更精致了,顯得格雷醫生越發氣質卓越,斯文儒雅。

克勞迪婭的手一點點從他的鏡框上來到他的臉頰上,然後忽然發現,他的體溫不太正常。

克勞迪婭一怔,又仔細感覺了一下,的確,她沒想錯。

他在發燒。

克勞迪婭是吸血鬼,她渾身冰冷,所以對格雷醫生這樣活人的體溫感知最敏感。

以前他的身體也熱,但是那種正常的、屬於人類的熱度。

現在不一樣。

他在發燒。

克勞迪婭立刻站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地想要叫醒他,但他隻是皺了皺眉,便好像昏迷過去了一樣。

“詹森?”克勞迪婭有點緊張,她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告訴自己冷靜點,隻是發燒而已,她能搞定的。

是的。

她能搞定的。

她可是個有常識的吸血鬼。

於是,克勞迪婭再睜開眼時,已經不似開始那麼慌張了。

她有條不紊地將格雷醫生扶到床上躺好,替他放好枕頭,甚至還脫了鞋。

格雷醫生全程沒有醒來,隻是皺著眉,額頭開始滲出薄汗。

克勞迪婭盯著他看了一會,一眨眼間便到了別墅的一樓,她在這裏見到過格雷醫生拿醫藥箱——處理她給他帶來的傷口,脖子上的。

她有模有樣地找到了醫藥箱,打開之後,卻對這個時代的藥物一竅不通,完全不知道該給他吃點什麼。

翻看了半天,她最終還是放棄了,誰知道這些藥都是幹什麼的,萬一吃錯了,小錯釀成大錯怎麼辦?

克勞迪婭將醫藥箱放回原處,眨眼間又回到了格雷醫生的臥室,這時格雷醫生已經渾身都是汗了,他熱得推開了被子,煩躁地解著襯衣紐扣。

一顆一顆,很快,他就將紐扣全都解開了。

克勞迪婭看見了他白皙精瘦,迷人挺拔的胸膛。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呼吸急促,有些喘。

他很難受。

克勞迪婭能感覺到。

她望著他看了好一會,她想,也許她可以為他物理降溫。

於是……

克勞迪婭脫了衣服,她繞到床的另一邊,掀開被子,緩緩躺下。

柔軟的床,帶著男人身上的熱意,克勞迪婭渾身僵硬,而身邊的男人在病中根本毫無意識,他不由自主地尋找著此刻可以讓他舒服一點的——渾身冰冷的克勞迪婭。

這是格雷醫生第一次這樣抱著她。

這樣緊的,毫無間隔地抱著她。

克勞迪婭平躺在那,側頭望向身邊,男人閉著眼,皺著眉,似乎很痛苦。

她猶豫了一下,抬起手,落在他的臉上,冰冷的觸感讓格雷醫生不自覺靠近了一點,幾乎將臉放在了她的手上。

而她本人,則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他襯衫的紐扣全解開了。

他們可以清晰感知到彼此身上的一切。

克勞迪婭怪異地感覺連自己的體溫都在上升了,但現實是並沒有。

她像天然空調,不管格雷醫生的身體多熱,她一直冰冷。

這讓發燒的男人感覺舒服了許多,眉頭緩緩鬆開,但抱著她的力道一直很緊。

克勞迪婭就這樣躺在他懷裏,漸漸的,她也詭異地感覺到了一股疲憊,竟然就那麼失去了意識。

這其實很難。

就說她平日的白天“睡覺”,其實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睡覺。

簡單來說,大概就是冥想吧。

閉上眼睛,安然地進入到另外一個空間,想一些有的沒的,就好像睡著了在做夢一樣。

像現在這樣,真正毫無意識地“睡著”,這是克勞迪婭蘇醒過來之後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