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爾站在那,僵直著身體沒有動,西蒙稱讚道:“做得很好。”
塞西爾抿唇未語,西蒙輕緩地繼續說:“碧璽公爵,讓我們來做個交易。”
塞西爾驚訝地望向他,良久才道:“我不覺得我有什麼資格跟您做交易。”
“你有。”
西蒙側過身,他連側臉都完美無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其實碧璽公爵很自戀的,他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整個翡翠王國除了拉斐爾王子之外長得最帥的,但是……看看眼前這位,他自內而外地服輸。
“全看你怎麼選擇。”西蒙注視著麵露思索的塞西爾,語調清冷地說,“你是要選擇那位虛無縹緲的女神,還是選擇跟隨我,這會決定我們今天談話的內容到底是什麼。”
塞西爾身子一僵,他今天已經見識過拉斐爾做出的驚人決定了,現在又聽見了比那個決定更加駭人的引導性言論,他一時說出不話來。
“你應該很清楚,科葉嘉斯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西蒙注視著塞西爾,湛藍的眸子裏縈繞著幾絲憐憫,“我想沒有人知道數萬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為什麼會變成後來的樣子,你也不知道,對嗎。”
塞西爾抿唇說:“對。我也不知道。”
西蒙似乎笑了一下,但一閃而逝,他很快就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模樣低聲道:“在幾萬年前,我們本身就已經取得了戰爭的勝利。”
塞西爾一怔,不可思議道:“什麼?”
“科葉嘉斯並沒有做什麼實質性的幫助,她身為神,並不能真正地插手人類的事,她所能做的隻是預言與刻意地謀劃,就像她此刻所做的那樣。”西蒙說出了信奉科葉嘉斯多年的人都不願意聽到的事實,“我已經率領軍隊戰勝了最後一隻半獸人的軍隊,半獸人自那時起便絕跡,當時隻剩下一小部分矮人和精靈聚集在塞馬沼澤,戰勝他們指日可待——我們那時還有非常強大的精英部隊,幾乎全部存活。”
如果一切真的如西蒙所說,那麼科葉嘉斯當年到底做了些什麼?
塞西爾滿臉茫然,他的三觀好像在此刻被推翻重建了。
西蒙望著他慢條斯理道:“她所做的,隻是在戰爭結束時出現在我麵前,詢問我是否要成為戰神,成為她的伴侶。如果我選擇繼續留在我的國土上,就要接受她的詛咒,成為亡靈。而我的選擇,你應該很清楚。”
塞西爾顫抖著雙唇道:“……那、那些神光……”
“那隻是用來敷衍你們,欲蓋彌彰的行為罷了,即便她什麼都不做,我也有足夠的能力憑借王國自己的力量得到全麵的、徹底的勝利。”西蒙語調冷酷地說,“她多此一舉,卻因為這樣一種人們從未見過的方式而獲得了女神稱呼。我想,哪怕她真的是神,如果人們恐懼和怨恨她,她也可以像迦娜那樣被杜撰成魔女,不是嗎?”
的確是那樣。
塞西爾震驚地立在那,已經無法利落地組織自己的言語了。
“你也可以做個選擇,公爵。”
西蒙·阿塞德斯王子,那個傳說中偉大的開國戰神,那個真正與塞西爾血脈相連的祖先,他站在他麵前,與他如出一轍的藍色眸子凝視著他,對他說:“選擇我,或者那個女人——如果你選擇我,那你就按照拉斐爾要求的做,而若你依舊選擇她……”
塞西爾眨了眨眼,屏息等著他接下來的威脅,但是……沒有。
什麼威脅都沒有。
西蒙隻是眨眼間消失在他麵前,一道陰冷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而若你依舊選擇她,當她因為你無法達到目的而殺死你的時候,我不會幫你。”
他不會幫他。
塞西爾想,這是理所應當的,他沒必要也沒理由幫他。
他控製不住地將西蒙與科葉嘉斯做對比,在需要他選擇未來的這條路上,科葉嘉斯是以血脈來折磨他,但西蒙呢?
他什麼都沒做,隻是說未來不會幫他而已。
他們兩者比起來,還真不敢說哪個是神,哪個是可怕的末日亡靈。
塞西爾緩緩吸了口氣,他一步步走出這座孤堡,在門口撿起自己的權杖,握在手中,回眸睨了睨身後的建築,它外麵看依舊那麼殘破不堪,自從阿裏多塔當權以來,就再也沒有讓人修繕過了。
人不能忘本。
這位國王顯然不這麼認為。
如果可以永生不死,阿裏多塔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卸下王位。
塞西爾一步步走向王城,走向國王的議事廳,在下午的例行議事中,他對阿裏多塔道:“我昨晚看到了全新的預言,國王陛下。”
阿裏多塔不疑有他地望過來,立刻問道:“什麼預言?”
站在他下首的拉斐爾王子淡淡地跟著望過來,兩人四目相對,塞西爾掀起唇瓣,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我預言到——您要死了,我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