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開始安靜下來怡朝就知道她清醒了,他也不意外,很快回答說:“還可以。”

“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什麼叫還可以。”蘇茵咬著唇說。

怡朝抬起頭,望向被銬在床頭的女人,甚至還笑了一下才說:“你覺得呢。”

肯定很疼。

蘇茵自己知道。

她也被人用高跟鞋打過,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緩緩閉了閉眼,蘇茵重新睜開眼時對他說:“給我解開吧。”她說的是手銬。

怡朝沒拒絕,起身拿了鑰匙,單膝跪在床上,靠得她很近,她可以清晰地看在他赤著的上身上她留下的傷口。

她撇開頭努力忽視它們,等手終於解脫之後,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一圈紅印子。

“扯平了。”她有點心虛地說。

怡朝脾氣特別好,又或者說,對她特別包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聲說:“嗯,你說扯平就扯平了。”

他站起來,好像想去做什麼,牽動了腰上的傷口,疼得臉色發白,蘇茵看著,忍不住道:“你去哪?老老實實在那坐著不行嗎?”

怡朝回過頭說:“我想去給你倒杯熱水。”

她還真的挺想喝杯熱水的。

“我可以自己去。”蘇茵下了床,活動了一下手腕,去廚房自己給自己倒了熱水。

端著水杯回到臥室時,怡朝已經重新坐回了床上,拿了醫藥箱,自己給自己處理傷口。

蘇茵心裏有點難受,實在看不下去了,踢掉腳上的高跟鞋,光著腳走過去說:“我來吧。”他側著身子上藥的樣子真是別扭死了。

怡朝沒拒絕,把東西遞給她,看了一眼她的腳說:“怎麼不穿鞋,這麼冷的天。”

蘇茵坐到他身邊煩躁道:“不舒服。”

“不舒服為什麼還要穿。”直男怡警官根本無法理解女人對高跟鞋的執著,也不處理傷口了,先去給她找拖鞋。

蘇茵見他在鞋櫃裏翻了半天才翻出一雙女式拖鞋,還是新的,但外包裝上有些灰塵,款式也很老氣。

“將就穿吧,應該是我奶奶還在世的時候買的。”他拆了外包裝,裏麵的鞋子很幹淨,他蹲下來,握住蘇茵微涼的腳,幫她把鞋子穿好,這份低姿態,讓蘇茵有些失神。

“好了。”

穿好拖鞋,怡朝很快站了起來,蘇茵慌張地躲開視線,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說:“坐下吧,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怡朝二話不說坐在了她身邊,側過身任她為所欲為,怕是她現在拿一把刀紮進他的身體裏,他也不會反抗的。

蘇茵處理傷口的時候很認真,在這方麵她是專家,以前受了傷不信任別人,都是自己給自己處理,後來……後來也不必再想了。

怡朝身上傷口很多,新的舊的都有,最醒目的,還是胸口靠近心髒部位的槍傷疤痕,蘇茵處理完了,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個疤痕上,她不是第一次見,但第二次見卻比第一次多了許多震撼,因為他們靠得很近,她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軟妹小女孩,她知道那得是多深的傷口、多可怕的子彈造成的。

“時間差不多了,可以說說正事了。”

在蘇茵走神的時候,怡朝重新係好了襯衣的紐扣,就那麼鬆鬆散散地穿著,很平和地麵向她,望著她的眼睛說:“我知道你今天來這兒的目的。我想,是你的上級給你下達了什麼命令。”

有那麼一瞬間,蘇茵以為怡朝知道她的身份了,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他說的是易先生。

她沒說話,既不肯定也不否認,怡朝也不需要她回答,直接道:“這次警方抓到了不少人,能從他們嘴裏問到很多東西。那家夥怕了,我猜得對嗎?”

蘇茵抿抿唇,依舊不說話。

“他是不是讓你來策反我,讓我幫你們做事。”

怡朝黑色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她,一眨也不眨,坦蕩而深刻。

蘇茵慢慢吐了口氣,說:“你既然猜到了,是不是也能幹脆地給我個答案。”

怡朝臉上緩緩露出一個笑容,那個笑容太真實,讓蘇茵以為他會願意為了她違背一切原則和道德,就算是讓他去殺人放火,他也是會去的。

然而,事情的真相並不像她想的那樣。

“我不會做違法的事。”

他果斷地說:“我也不會再讓你做那些事。”

蘇茵擰眉看著他,又沉默下來,怡朝不介意,挺直脊背,一字一頓道:“跟我合作吧,蘇茵。”他放緩聲,循循善誘道,“跟我合作,戴罪立功,我們裏應外合幹掉他。”

這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哪怕蘇茵從上麵得到的是隱瞞怡朝的命令,可她其實不想再瞞著他。

太危險了。

她不想再讓他陷入到危險裏。

怡朝現在自己選擇了一條途徑和她“合作”,某種意義上,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還不用違反要求透露她的真實身份,她似乎沒理由拒絕。

“然後呢?”蘇茵緩緩集中精神,問他,“幹掉他之後呢?”她視線直接,凝在他身上不移開,這是第一次,她這麼毫無閃躲地注視他。

怡朝有點意外,片刻後,他對她說:“然後我會幫你作證,為你申請減刑,等你出獄。”

蘇茵忍不住揚唇笑了,笑得莫名其妙。

怡朝望著她的笑臉,緊跟著說:“再然後,我們結婚。”

蘇茵這才停止了笑意,再次望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