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自己的腳下有鱷魚在爬過來,而且不止一條,鱷魚擺動著身軀和地麵摩擦的沙沙聲不絕於耳……
平頭閉了一下眼睛,咬咬牙說道:“我有恐高症,難道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別說喪氣話,跟著我。一步步慢慢來……”俞景然伸出一隻手向他招了招,這個時候平頭就是他唯一的伴了,他真的實在不願意再有人發生意外了。
平頭口中默念了幾句佛經,伸手抓住了鐵鏈,他怕鞋滑有意將鞋子脫了下來。他記得表弟顧風和他說過,這個地方隻有三關,也就是說過了這一關也許一切都將歸於平靜。雖然表弟現在還生死未卜,可是他總覺得他還活著。
俞景然見平頭順利上了鐵鏈橋,就放心地挪開了步子,才走了五六步的距離,鐵鏈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俞景然一驚趕緊扶住了鏈子。這是三關,斷然是不會輕易過關的,俞景然在心裏暗歎了一記。
低頭的刹那,他看到腳底下的鱷魚紛紛抬起了頭來,它們那綠幽幽地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橋上的人,神態很安逸,似乎早就明白這鏈子上的人一定會掉下來一般。它們的周圍殘餘著一些白花花的屍骸,有些還占著未幹的血漬。俞景然定睛一看,這中間除了一些動物的屍骨之外,好像還有部分是人類的,他看到了一隻手臂,一隻帶著電子手表的白慘慘的手臂……
鐵鏈又一次搖晃起來,俞景然他們寸步難行,隻得抓著鏈子死死地守著。
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等到俞景然回頭的時候已經看到平頭掛在鐵鏈上了。他的嘴裏含糊不清地叫著救命、佛祖、阿彌陀佛之類的字眼,雙手緊緊地抓著鐵鏈,臉繃得如同塗上了一層死灰,也難怪——下麵的嗜血動物可是六親不認的。
俞景然也被眼前的情景給嚇了一大跳,接著他的眼轉瞬就綠了。他看到一隻寵大的鱷魚直起了身,一口咬到了平頭的光腳丫上,血順著鱷魚的嘴噴射一般四散開去。鱷魚就像是咬巧克力一般一口就咬掉了俞景然的腳裸,疼痛難忍的平頭無忍間撒開了手重重地摔了下去,接著一群鱷魚一轟而上……
大約五六分鍾的時間,平頭的身體已經五零八落,成為了鱷魚的口中美餐。
俞景然目睹著眼前人一個個地先後離開,不禁落下了淚。
待平頭死後,鏈子再沒有動靜了。
俞景然小心地一步步走到了對岸,回頭再往回看那個鱷魚池的時候他還是心悸不已,從這些凶猛的動物頭頂走過,他至今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現在一隊五人,隻剩下他一個了,不知道還有什麼危險等著他,也不清楚前麵等待他的又是什麼關卡。
前麵的通道慢慢地變得寬闊起來,約走了三十多步的樣子,他看到了一道水晶垂簾,晶瑩剔透的水晶折射著燈光的嫵媚熠熠生輝。撩起水晶簾子,他弓身進到了內室,不禁被內裏的巨大氣場和精致裝修而折服。
正中是一個精美絕侖的T型台,設計得相當專業,台麵線條簡潔大氣要比一般T台要略寬些。T台的右側是一排排造型古怪的碩大壁櫃,置頂共兩排,俞景然數了數大概有十多個。下方設有觀眾席,共四排約有二十多個位置,座位設計很人性化,看上去像沙發可是又不全像,特別是擱置手腳的部分簡直是貼合人體的構造而量身定坐的,俞景然不禁走過去坐了下來,他累了——感覺有些頭暈,眼前的景物有些重重疊疊……
剛坐下才一分鍾不到的時間,俞景然感覺到了一些異樣,他發現自己坐的椅子上有些東西生長了出來,是四個鋼環分別從椅子的擱置手腳部位延伸出來扣住了他的手腳,鋼環是特製的牢固無比,俞景然掙紮了幾分鍾後,就徹底放棄了。
他隱約聽到有一些音樂飄了過來,好像是秀場的前奏,細聽又不是太像。終於,他找到了倪端原來是演奏的樂器被改成了嗩呐和葫蘆絲,這兩種樂器的哀怨之聲侵入人的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T台的燈亮了起來,緩緩地走上來一個人……
是葡萄妖姬本人,俞景然在城堡門口的對講機裏見到過那張美麗的臉。
葡萄妖姬站到了T台中心,定定地立著麵無表情。她揚了揚嘴角,想張嘴可是終還是合上了,隻留下了一個遺憾又詭異的笑容。俞景然好奇地打量起葡萄妖姬的臉,發現她的臉並不是一般的冰冷,簡直可以用麵若雕像來形容。
葡萄妖姬難道是啞巴?這時候,隻見葡萄妖姬伸出雙手重重地拍了兩下,那是兩隻黑色的手,戴著長長的黑絲絨手套,掌聲顯得沉悶而突兀。
微弱掌聲剛剛完結,右側壁櫃應聲而開,嘩嘩地開門聲響徹全場。
是錦盒——顏色不一花紋各異的巨大木製錦盒。俞景然錯愕地看著這一個個裝著輪子的錦盒被青一色的帶著葡萄麵具的人推到了台後,望著空蕩蕩敞開了櫃門的壁櫃,俞景然感覺到了一種不可名狀的窒息感,就像是有一條小蛇慢慢地遊到了他的脖頸,一圈圈地將他纏起來,冰涼的蛇皮貼附在他身上,一點點地加緊……
音樂換成了葫蘆絲獨奏,敞開了蓋的錦盒開始上場。
他看到頭頂的上方,有一行猙獰的字幕被揭開:
冥門之秀。
燈光下的錦盒,襯著魄麗的錦緞鮮亮奪目,錦盒的盒口方向改變了,盒口立起來裸露出裏麵的內容——是蜷曲在裏麵一動不動的美麗模特。這些不是普通的模特,她們都雙目緊閉麵如白紙,幹癟的身軀如同風幹的紙人,悄無聲息地綻露著生前的美麗。
俞景然感覺自己的手腳居然能動了,摸了摸發現原來是鋼環自行撤了回去。
回首台上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人,竟是顧風,原來他沒死。隻見他焦灼地四處尋覓著,目光在每一個錦盒間遊蕩著,他似乎正在尋找著什麼人或是什麼東西。最後一排的錦盒上場上了,又一批豔若桃李的標本狀美女被推了上來,俞景然的目光觸電般地閃爍了一下,他確定自己看到了一張朝思暮的臉。
顧風好像也發現了那張臉,正朝那張臉走了過去……
俞景然的臉青了,憤怒像一把鐮刀,一刀一刀地在他的身體上遊走,渾身的血液如潮湧般地從血管裏冒上來,直至滿泄。他聽到一個冷嗖嗖的聲音在他的耳邊碎念:動手吧,動手吧,動手吧……這時,他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刀——竟是一把尖銳的搓刀。
他的身子很重,在不停地搖晃,能看到的都是一個個重影,不過顧風那條粉色舌尖卻清晰如鏡頭特寫,正緩緩地遊向最後一個紫色團花紋錦緞的大木盒……
多骨米娜,他記得她曾告訴他,她叫多骨米娜是因為她十足骨感。他的眼前依稀又浮現她那哀怨又落寞的眼神……
他衝了上去,手上的搓刀像雨點一樣地落在顧風的身上,顧風甚至還來不及作出應有的反應就跌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上像蜂巢似地出現了許多孔,一股股烏紅的液體傾巢而出,當然裏麵流出來的不可能是蜂蜜。
“米娜……米娜……”他撲到那個紫色的錦盒裏,把她抱了出來。
眼淚是假的,沒有鹹味。他將她放在自己的胸口,毫無溫度的身體像柴棒一般生硬,俞景然很想大叫,可是他的嗓子裏像著了火似的難受,發不出太大的聲音,也許他也會變成這樣的標本,可是他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葡萄妖姬又出現了,她立在那裏漠視著眼前的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俞景然含糊一清地叫著撲上去,抓住她的肩膀不停地搖晃。
他看到,因為搖晃葡萄妖姬的臉上竟有些東西滑落下來,好像是皮膚……是的,是皮膚。一大片粉色的皮膚從葡萄妖姬的臉上滑落下來,一片類似矽膠的物體“叭”的一聲掉落在了地上,他看到了一張老者的臉,他記得自己見過他,那個深夜他牽著一條黑狗從他身邊經過。
“她們是每個年度的酒水推銷冠軍,是我們企業的功臣,至於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保存她們,解釋就是隻有標本才不會背叛,好的東西應該被記憶封存。”老頭的臉明快的犀利讓人生畏。
“那我們五個人呢?”俞景然問。
“每隔一年,我們最重要的葡萄酒釀造的環節都需要酒引,就像是我們所知的中藥藥理當中的藥引一樣。你知道我們需要的酒引是什麼嗎?”老頭瞥了他一眼問。
俞景然搖了搖頭。
“酒精肝。你們五個人都有酒精肝,其實你們幾個人的材料早就存入了我們的數據庫當中,隻不過你們五個是本年度被隨機抽中的幸運者而已。知道為什麼你們五個人能夠順利地找到那五張粉色名片嗎?那要歸功於我們發給你們郵箱的那段生死逃亡視頻,你們一定發現裏麵的情節和尋找名片的過程相差無幾。還有,就是你們是喝我們公司的酒最多的消費者之一,這個也是前提。”老頭揚了揚下巴。
“原來是這樣!”俞景然淡淡地接了一句。
“不過,我們不會殺勝出者。至於需要的酒引地上的顧風提供就足夠了。”
“當然,你們殺不了我。因為我已經將自己從帝華人生開始的全部行蹤以短信的方式發給了最信任的朋友。而且,我聽說你們已經為那些死去的人買了保險。難道你們毫不顧忌這些嗎?”
“你要發送的朋友叫錢至遠是不是,隻可惜在你發送前半個月,我們就控製了你的手機,所以你手機需要發送的信息早就到了我們的信息平台了,其他人一個也接受不到。還有死去的四個輕信他人的家夥所去的保險公司和簽訂的合同都是我們偽造的,你知道以我們公司的實力租下一層辦公樓來做些什麼簡直易如反掌。”老頭得意說著,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女式禮服。
“我有一個問題,顧風到底是什麼人?他為什麼會以這種姿態出現在T台上。”俞景然瞥了一眼地上的顧風問。
“顧風是我們公司的IT工程師,編寫公司最秘密的程序,可是前不久我們在暗地知道他背叛了我們,所以我就以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為誘餌讓他參與到了當中來。知道嗎?我給他的任務隻是找出T台上那個流著眼淚的模特然後吻他一下,僅此而已。不過他萬萬想不到最後會成為你的刀下冤魂。”老頭斜了顧風一眼,露出深不可測的笑。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要留我下來做什麼?”俞景然問。
“並不是我們要留下你,是你自己一要留下來,你剛才殺人的視頻已經被我們記錄了下來。所以你即便到了外麵,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你確信一定會留下來,當我們這裏的品酒師。”老頭自以為是地笑了笑。
“什麼叫品酒師?”俞景然覺得這裏的品酒師不可能簡單。
“就是不吃飯,大量喝酒,用以計算人體的最佳適酒度和存活率。”老頭的聲音很冷,字字如劍。
俞景然覺得自己的頭越來越重,迷迷糊糊地身子一歪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合上眼睛的瞬間他想到了那個宣傳冊的廣告詞:“獲得葡萄妖姬的淚海通行卡的五名幸運者,將有幸獲得本城堡所有葡萄酒的免費品嚐權和永久居住權,並且可以見到城堡主人葡萄妖姬小姐本人,獲得她贈予的額外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