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麼說來,我確實現在南薑國宮中?”

對麵的李承宣卻是冷哼一聲道,“你不用套朕的話,朕既然給了他一個月期限,那朕將你藏在何處,便由我朕說了算。能不能將你找出來,便是他的本事。我知道他孔雀國在南薑國各處均設有暗樁,為了找你,在各國的暗樁此次均會暴露。”

浣月心裏冷笑一聲,好一個帝王之心。現在各國統一,孔雀國雖然早都自從青鸞王後起,便臣服於南薑國。可孔雀國在各國的暗樁,戰時想必也為南薑國搜集了不少情報。可是一旦戰事平定,這些暗樁便顯得分外礙眼。

他關著自己,很大程度上,也便是借機除去這些暗樁的勢力。哪個帝王能容忍自己的眼皮底下出現非官方的諜報組織。飛鳥盡,良弓藏。這個道理,上官星辰恐怕比自己知道的更多。

想起上官星辰,想起他身上淡淡的梅香。浣月心裏又是甜蜜又是酸澀。

李承宣親自將桌上的碗碟一一收進食盒中,浣月見狀,也急忙前來幫忙。

李承宣看了浣月一眼道,“這石室中你若覺得悶,想要什麼,我幫你找來。”

浣月想了想,便也不再客氣,“那你幫我隨便找幾本書來消遣下吧,在這裏,倒確實是悶得緊。”

李承宣笑了笑,說了聲,“好。”

“還有,”浣月看了看空曠的石室道,“不如,幫我也再找點新鮮的花朵吧。這裏太單調了。”

李承宣笑著搖了搖頭,不再出聲,徑自離去。

浣月心裏暗自計算著時間,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而上官星辰始終沒有動靜。浣月心裏卻一點點的焦急起來。她心裏一再的告誡自己,越是著急的時候,越要試著沉得住氣。

石室中光線過於昏暗,看會書,便覺得費眼睛。浣月吹了蠟燭,仔細琢磨著自己可能在的方位。這些天,李承宣每天都會來這裏陪她說會話,便走。她心裏對李承宣一直親近不起來,可是浣月每天卻又盼著他來,希望他某次來時,不留神,能為上官星辰提供些有價值的線索。

石室中的蔓陀羅根本活不長。這些花兒,都是新鮮采摘下來的。南薑國中的紅色蔓陀羅倒確實極多,而且,這些花,幾乎都來自於她以前所居住的清竹居。

浣月每天在花瓶中放上些鹽水,花兒便能多活上一天。幹枯的花朵放在石室中散發著腐敗著氣息。李承宣便隔日將花朵清理出去。浣月時候不得不佩服李承宣的耐力。

後來,有天,不知道是不是朝中國事繁忙。浣月一整日都沒有見著他。也不見著他來送飯。到了晚上,她都快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才看到李承宣提著食盒,慢悠悠地走了下來。

食盒打開時,浣月卻不知不覺愣住了。食盒中,有著一碗長壽麵。按照周國的風俗,生辰時,不論是皇親貴族,還是普通百姓,都要吃碗長壽麵。雞蛋餅被切成薄薄地片兒,土豆,紅蘿卜切成極小的方丁,裏麵煮著一碗手擀的長壽麵。

再接下去,是一盤涼拌菜,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楚是什麼材料做成的。還有一盤炒雞蛋。

浣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看著麵前的菜,還是動筷子挑了一筷子麵,邊吃邊漫不經心地說道,“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其實在暗室中關的久了,浣月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隻是估摸著,大概也快到自己生日了。

“你當初來南薑國時,禮部有你的生辰八字。”

“哦。”浣月應了一聲,又挑起一筷子麵。按照周國的習俗,長壽麵都是很長的手擀麵,吃的時候,也不能咬斷。吃這個倒不難,做麵的廚師手藝真不賴,這碗長壽麵的做法,倒是像極了現代的岐山哨子麵。

哨子麵裏麵的雞蛋餅,是先在鍋裏麵抹上一層油,然後再將雞蛋打成蛋花,在鍋裏薄薄地攤開,最後切成薄薄的小丁,色香味俱佳。浣月吃著麵,突然想起小時候,每年過生日,禦廚也會煮這樣一碗長壽麵給自己,每年都是淑妃守著她一起過生日。

“嚐嚐這幾道菜如何?”

浣月看了眼燒得黑乎乎的菜,有些疑惑的看了李承宣一眼。禦廚的水平,斷不會將菜燒成這個樣子吧。

浣月夾起一口炒雞蛋嚐了嚐,除了略微有點鹹,雞蛋炒老了之外,大抵還能入口。她又嚐了下另外一盤菜,剛一入口,就嚐到一股子苦味兒。

浣月苦著臉看了李承宣一眼,苦笑不得地說道,“陛下,您別告訴我,這是你做的。”

李承宣臉上顯出一絲尷尬之色,說道,“這菜還能入口嗎?”

浣月眼睛瞪大,“還真是你做的?”

李承宣理直氣壯,“除了我,誰敢將菜燒成這樣,送到這裏?”

浣月無語。

李承宣想了想道,“真的很難吃?”

浣月搖了搖頭,“不是一般的難吃。”

李承宣自己用筷子挑了一口,菜一入口,他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浣月以為他會將菜吐出來,沒想到,他居然咽了下去。

李承宣放下筷子,“比想象中能略好點。”

浣月挑了挑眉,“你對自己的廚藝水平,要求不是一般的低。”

李承宣嗬嗬幹笑了兩聲。

浣月又挑起筷子吃了口麵,然後慢條斯裏地問道,“陛下是第一次燒菜嗎?”

李承宣搖了搖頭,“其實,以前也做過。”他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望向浣月的身後,“很多年前,我給鸞兒也做過。”

聽他說起青鸞王後,浣月很識趣的閉上了嘴。

“很多年前,南薑國落入了我叔父手中,我被迫逃離宮遷,當時流落到了孔雀國。”李承宣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臉上泛著特別的光彩,“就是在孔雀國的相思河邊,我遇到了鸞兒。

那時候,她還隻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聰明,驕傲,而且美貌。孔雀國的人很熱情,他們知曉了我的身份後,接納了我。之前我也去過陳國,我的姑母嫁到陳國為後,但是那種時候,他們也不敢伸手幫我。就是因為如此,我當時發誓,若我將來能一統天下,必不負孔雀國當日的援手之恩。這便也是,我不論怎麼想,都得給上官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浣月心道,公平競爭,應該適用於婚前的競爭吧。哪有奪人妻子,還奪得這樣理直氣壯的。這人倒是慣會自我催眠。

隻聽李承宣接著說道,“孔雀國中,有片花田。那是鸞兒用來練功的花田,裏麵種著許多毒花奇草,每天在那裏練功,可以使功力大增。我那時候還並不曉得,她便是孔雀國的神女。

那時候,我的心裏一直想著複國。我是南薑國的太子,父皇留下來的儲君。就算我甘心將皇位拱手讓於王叔,他也不會容得下我,隻要我還活著,他的皇帝之位便名不正言不順。我了解他的性子,他做事情,一向不怕做絕。這些事情,我後來都不忍心去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