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星辰琢磨了一下浣月的話,有些驚喜的看了她一眼,“等這場戰事結束了,是得好好琢磨下在突厥屯兵的事情。”
兩人正說話間,卻見三皇子和趙先生以及吳崢一行人也上了城牆。
“突厥蠻子來了消息,想要和談。”三皇子的聲音裏麵有掩飾不住的興奮。他此次第一次帶領這麼多大軍出征,便旗開得勝,以後回朝便可以在父皇麵前好好露臉。
“先不急著給他們回複,晾一晾他們再給消息。”上官星辰淡淡說道。
三皇子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同意了他的想法。
晚上便有突厥的使臣前來和談,浣月想著,這樣大的談判,應該在談判桌上好好的磋商一番,沒想到,對方隻派來了一個幹幹瘦瘦的老頭子,一點使臣的氣派也沒有。
使臣和上官星辰,三皇子三人在中軍帳中詳談,其他人一概不得出入。浣月在偏帳中也不能呆,隻好去別的帳子裏尋了蘭香聊天。
蘭香帳中很是清靜,更難得的是,吳崢也在帳中,兩人正在帳中不知道說著什麼,浣月進去時,卻見蘭香眼中的淚痕未幹。
“你們這是怎麼了?兄妹好久不見,該是高興的事情啊,怎麼反倒哭哭啼啼的。”浣月拿起絹子遞給蘭香,輕聲調笑道,“都快長成大姑娘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蘭香看到浣月,不好意思的破涕為笑,浣月看著帳中一切,不由得勾起了滿心溫柔,想起當時落難時,住在吳大娘家的那些日子,居然讓人難忘。除了日子過的清苦些,似乎一家人也是和和睦睦,其樂融融。
“姐姐,等這場戰事結束,你是不是也要回南薑國了?”蘭香眼中有些依依不舍。
浣月心下感動,不由得反手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妹妹放心,姐姐若是有空,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
“一入宮門深似海,公主要真是入了王宮,又哪來的機會出宮?”一旁一直默不出聲的吳崢突然出聲道。
浣月托著腮幫,望著帳中一株開的正豔的紅梅,想了想說道,“我小時候,便生長在周國王宮中,那時候雖然也覺得悶,但現在想來,卻是真正的幸福。自從離開周國,被送到南薑國和親,一路上經曆了不少事情。我雖然實際年齡也不小了,但真正經曆的事情有限。
當時流落到陳國,遇到你們一家,我覺得日子雖然清苦,但也是一家人在一起很溫暖,那時候便一直將你們當成了自己的家人。”
浣月說話的時候,羽睫微垂,她的臉半隱在陰影中,吳崢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柔和,他看向浣月含笑不語,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複又目光微垂。
三人似乎都想起了往事,蘭香亦是微微含笑,“姐姐,第一次看到你時,你可嚇了我們一跳。雖然身上的衣裳都泥汙不堪,卻一點也不影響你的容貌。我娘說,第一眼看到你,便猜是個落難的大家閨秀,隻是我們都沒想到,居然是個公主。”
浣月聽她講起往事,便也笑著說道,“你們第一次看到我時,你明明嚇得瑟縮發抖,還要裝成一副什麼都不怕的樣子,當時便覺得這孩子可愛的緊。”
“你第一次下廚幫娘生火做飯時,都嚇了我們一跳。還有那次,我和娘出去撿柴禾,回來時便見房子裏麵冒出濃煙,嚇得我們以為誰把房子點著了。”
浣月也笑了,吳崢在一旁靜靜聽著她倆講話,微微含笑。
浣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那些天在外麵,好久都沒洗澡了,又不想麻煩你們幫我燒水,便想自個兒去燒點水來。結果那柴禾潮濕,點了半天也沒點燃,弄得一屋子煙,嗆得我直流眼淚,到最後,熱水也沒燒開。若不是你們回來,我都不曉得會把房子弄成什麼樣兒。”
吳崢想起那件事情,當時也有點印象。隻記得那次回家,家裏的灶間薰得一團黑,娘也沒多說什麼,隻是讓他用草秸加了些紅土,將牆壁重新刷了一次。
“姐姐從來沒幹過這些粗活兒,做不好也正常。娘說,一看姐姐那雙手,便曉得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後來聽說你去王府做了帳房,娘可是止不住的讚歎。一般女子能識文斷字的便也不多,何況還會算帳的。”
浣月其實很想告訴他們,若幹年後,隨著曆史的發展,讀書識字已經是個很普遍的現象。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若是告訴他們自己是穿越來的,隻怕他們都會認為自己是個瘋子。
“對了,吳大哥,你這兩天有沒有看到大娘?是不是要等戰事平定後,我們才能見到她。”
“這兩天我一直在軍中,母親在王府中應是比較安全。”吳崢低低開口道,“公主放心,莫要牽掛。”
“吳大哥,你莫要公主公主的叫我,叫我小楓便好了。我一直拿你們當自己的的親人,我當時遇到你們時,確實也是已經無處可去。南薑國中,不曉得誰要暗算我,害我被人劫持。而周國,雖然有生養我的父母,但做為和親的公主,我是斷斷不能回去的。要不是遇到你們,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是何等模樣。”
“好,私下裏我便叫你小楓,可人前還是得稱呼你公主。”吳崢啟齒一笑,露出整齊的牙齒。
“姐姐,你讀的書多,這會閑來無事,你幫我們講個故事吧。”蘭香以前在吳大娘家時,閑下來便喜歡聽她講故事。記得以前給她講海的女兒時,聽到美人魚的結局,她還曾唏噓不已,甚至為此落淚,真是個善感的小丫頭。
浣月突然想起楊過那天給她講的漢廣,心裏微微一動,便說道,“今兒個不給你講故事了,幫我拿筆墨來,我寫首詩給你吧。”
蘭香急忙站起身來,“這營帳裏麵沒有筆墨,我去外麵幫姐姐找找。”
帳中隻餘下浣月和吳崢兩人,浣月低頭想著心事,卻總覺得吳崢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自己的臉龐。等她抬起頭來時,吳崢的眼光卻已低低微斂,如豆的油燈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蘭香很快尋了紙筆過來,浣月撫過白紙,低頭沉吟了半天,提筆寫下,
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遊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於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於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蘭香看著浣月一筆一劃的寫下清秀的字跡,等寫完了,浣月用硯台壓住紙筆,輕輕吹幹了上麵的墨跡。吳崢亦湊上來看了幾句,很快臉上便有了一絲複雜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