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一路北行，第二天，瞧著探子們走得幹幹淨淨，鬱藍才對外宣布申屠若薇並已經好了，姐妹倆在屋子裏說話，不時有笑語聲傳出。萬昂川被拒絕在外麵，唉聲歎氣。看他這副模樣，下人們都知道自家公子是心有所屬了。
隻是大家都理所應當地認為萬公子喜歡的是那位嫵媚可愛的妹妹，卻不知道萬公子心裏的掙紮。這段時間鶯鶯燕燕的氣氛有些曖昧，有家室的幾名年長侍衛們在船舷上發呆著，此時他們對家中無怨無悔照料家裏老小的婆娘有著前所未有的思念，他們都在盤算，等船靠了岸定要抽空給媳婦帶個漂亮釵子回去。
過了幾日，鬱藍若薇兩人的水上行程終於結束，大船對於她們來說最後一次靠岸，她們該下船了。萬昂川依依不舍，很想跟她們一起下船，卻被管家一遍又一遍地苦口婆心阻止了，他還有重任在身。
在岸邊翹首以待的鬱藍的隨從們揮舞著雙手，他們一路急行終於趕著到預定的碼頭彙合，多等了幾日，也就是申屠若薇稱病的那幾日。如果再晚一點，他們就要租船找過來了。
“那是鬱姑娘府裏的人？”萬昂川看到那些精悍的隨從們，其中居然還有幾個男裝遮麵的女子，萬昂川眼尖，一眼看出這些人的與眾不同。而且他私下派人查過，陽曲是有一戶鬱家，但卻是一處貧窮的農戶，夫妻二人養著三個小兒子，不可能是鬱藍鬱薇的來處。
鬱藍點點頭：“是的，萬公子不必擔心，我有分寸。”
萬昂川有些悵然地看著她：“既然已經到這裏了，鬱姑娘……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
鬱藍定定看著他，忽然綻放一個柔軟清冷的笑容，她道：“當然可以，但是我希望萬公子能用一個問題的答案跟我交換。”
萬昂川點頭：“隨便問。”
鬱藍頓了一下，問道：“薇薇說你們萬家在陽曲是首富，有個天縱奇才的少爺早就了這一代的繁榮，她說那位少爺是遠在燕北諸盟的大少。但是我觀察了下，卻發現短短幾日信鴿不斷，而且管家的態度也明顯不是麵對一個無所事事的少爺。再加上一些別的信息，我在想……或許那個外出的少爺隻是幌子，萬家真正的帝王……其實坐鎮在幕後。”
萬昂川此刻再也無法掩飾驚愕了。這些天他已經看出來鬱藍聰明，卻不知道她已經聰明到這種地步。他輕舒一口氣，道：“鬱姑娘好眼力。”
這便是默認了。老實說鬱藍這次來陽曲，也有一方麵原因來自想要跟這位黑市著名的商業帝王打交道，她搜集的信息遠比萬昂川想的多，更不是申屠若薇所說的那幾句。這個猜測她已經想了很久，這次遇上對方，也不是偶然。她通過線人的情報知道對方會上船，特意挑了這裏。
外人眼裏的有緣千裏來相會，在鬱藍這裏，實際上卻是步步經營的結果。
“既然是這樣，那我也沒什麼好遮掩了。”鬱藍笑道，“不瞞萬公子，咱們兩個，算是同行。”
萬昂川愣了一下，道：“鬱姑娘的意思是……”
鬱藍笑而不語，抬手從袖口掏出一塊玉牌，遞過去。通體透亮的晶瑩玉牌還帶著淡淡的馨香，一想到這是對方貼身帶著的，來自她身上的體香，萬昂川頓時有些熏熏然。但是看清那玉牌的樣子，他卻瞬間清醒了。
玉牌上畫著詭麗的圖案，上麵刻著一個鬱字，底下是奇怪的符號。並不華麗，但萬昂川卻清楚這東西的分量。
“鬱秀坊……”萬昂川喃喃道，“我早該想到的。”
鬱藍看一眼從船艙走出來，朝這邊行來的申屠若薇，輕聲道：“此物便交給昂川了，希望以後有機會，可以與公子合作。”她頓了一下，又笑著道，“這件事，連薇薇也不要告訴。來日相見再談。”
這親密無間的態度，讓萬昂川心神蕩漾，看著她清麗無雙的麵容，點頭承諾道：“一定！”鬼使神差地，他將從不離身的玉扳指取下來，放在鬱藍手心，“這是昂川給鬱姑娘的信物，天下各商行，見物如見人。”
“這是在互贈定情信物了？”申屠若薇恰好看到這一幕，不輕不重地刺了一句。
鬱藍早就習慣了她這話裏帶刺的習慣，哦對，還有打斷別人的習慣，此刻隻笑道：“妹妹來了？這便走罷。”
申屠若薇想起這幾天船上侍衛侍女們的八卦，眾人都認為他們公子相中的是她，但她卻知道事情不是這樣。若不是鬱藍自稱已為人婦，恐怕這萬昂川早就撲上去了。看到兩人這“情意綿綿”的模樣，覺得當了幾天靶子的申屠若薇，心裏忽然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