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墓中人
太後的懿旨到達南疆鬱候本家,左等右等不見鬱候細君,族長無法,隻得親自領著傳旨太監到了鬱家祖上世代的陵墓群。
荒郊野外,雖說這墓地選得是青山綠水間的風水寶地,可乍一見那大大小小的土丘,一陣陰風刮過,還是叫人禁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跟在傳旨太監身後的小宮女豆得兒舉目四望,都說這鬱候細君當年是因為犯下大錯,被罰守陵。可眼瞧著都到了陵墓群,也不見行宮或別院,隻除了不遠處的一個破敗的茅草棚,哪裏有人能住的地方?心下疑惑,不自覺“咦”了一聲。
比她快了一步的大宮女允蘭斜斜朝她看了過來,眼中滿是厭惡煩躁之色,似乎她再發出一絲多餘的聲兒,立馬就會扇她一耳光。豆得兒縮了縮腦袋,早上才挨過抽的小腿肚似乎又隱隱作痛了。
很快到了鬱封的墓前,族長並未在碑前停留,徑自越過墓碑,在岩石堆砌的墓身選了個位置,用手中的拐杖有節奏的敲了敲。
過了許久,傳旨太監都等得不耐煩了,他抬起腳就要踹族長之前敲過得地方。
族長大驚,攔住,“不可。”
恰在此,那塊石板下移,飛出幾團黑影,速度極快,卻又險險停留在眾人眼前。
豆得兒瞧清楚那是隻有她拇指大小的黑色蝙蝠,通體漆黑,無半分雜色,她還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蝙蝠,忍不住伸出手想去碰碰它。
“別碰!”族長大叫一聲攔住傳旨太監的手,眼中都是驚恐之色,“那是屍蝠,活人碰了會像屍體一樣慢慢變得僵硬,直至腐爛,這屍蝠有劇毒!”
噠,噠,噠,明明是青天白日,隨著地底下傳來一聲接一聲的腳步聲,莫名的叫人心肝都生了涼意。
一名渾身上下包裹著黑紗的女子慢慢的出現在眾人麵前。
她身材高挑,纖細的甚至有幾分弱不禁風之感,從頭頂一直到腳踝都包裹在黑紗之下,隻露了一雙眼睛,那雙瞳仁黑的深不見底,又亮得驚人,眼睛四周的皮膚偏又像雪一樣白。
豆得兒吃驚的長大了嘴,她們老家也有妻子給丈夫,孝子給父母守墳的傳統,可沒聽說過在墓裏守得啊。
能在墓中的那都是陪葬了。
怎麼這位鬱候細君會住在墳墓裏?
如果此刻的楚尋能聽到豆得兒心中疑惑的話,她也想問一句為什麼啊?
在她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墓裏了,而且她搜索記憶後發現這具身體已經住在墓裏很多年了。
奈何,她十歲前在京城的記憶很清晰,深深的刻在腦海裏,可關於她十歲後的記憶卻幾乎沒有了。非要往深處想,便會被無邊的恐懼與絕望所掩蓋。
這樣的感受非常不好,所以楚尋並不願努力去回憶這些。
相對於這些,她更關心自己是誰?
因此,在她得知自己將要離開這裏,已經愉快的收拾了行囊,預備盡快完成任務,恢複記憶,而後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傳旨太監愣了好大會神才反應過來,而後一抖懿旨,“傳太後懿旨,鬱候細君接旨……”
楚尋上前一步,劈手奪下,掃了一眼,“接了,走吧。”嗓音清越好聽,與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森冷氣息截然相反。
來接楚尋的除了這名叫徐福的太監並宮女允蘭、豆得兒,還有兩名持刀侍衛。一輛馬車,一匹馬,不可謂不寒酸。
徐福本想在鬱候本家撈一把的心思,因為楚尋的催促,不得不宣告落空。因此他離開的時候心情很不好,甚至還朝著無辜的馬匹發了一通脾氣。
馬車緩緩的向前行進,幾人才剛到南疆,尚未歇息一晚就往回趕,人困馬乏。
允蘭不願意待在車廂內麵對裏頭陰氣沉沉的女人,卷了車簾坐在駕車的兩名侍衛大哥中間,不一會三人就有說有笑聊上了。
豆得兒規規矩矩的跪坐在小小的馬車一角,盡量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來的時候,她可沒這福氣坐馬車,馬車都讓給了那位大宮女歇息,她這一路都是跟著馬車跑的。
好在徐福並不急著趕路,一路上走走歇歇,她才沒有跑斷腿。
可饒是如此,這一趟過來也走了兩個月,鞋子早穿破了,露出半截腳丫子,後跟也磨得薄的快要洞穿了。
她很憂心,自己到不了京城就要赤著腳趕路了。
雖然她們是奉了公差,有盤纏,但允蘭是不會舍得花一分錢在她身上的。
她甚至覺得,允蘭會讓她死在回去的路上。
她本是宮裏最低賤的粗使雜役宮女,這樣的差事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她頭上的,可莫名其妙的掌事姑姑就點了她的名。當時一幹小姐妹都羨慕死了她,有說她這趟回來就跟她們不一樣了,會被指派去伺候貴人,從今後算是脫離苦海了。也有說且不管將來如何,這趟出去肯定能看到許多好玩的,吃到好吃的,到時候要是有緣再見,一定要跟她們說道說道外頭的奇異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