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無解4
“你一直想著的，不過是你的失去，皇宮裏有幾個能得到想要的，有幾個可以幸福？你的兒子就在你身邊，非得要失去才罷休嗎？”
非得要失去才罷休嗎？
“不是！你憑什麼說的那麼冠冕堂皇，你憑什麼說的那麼無所謂！莫要忘了，是你親娘要殺了你！”楚仙目光淩厲，最後一句幾乎是狠戾的嘲笑。
言明淡淡一笑：“那又如何？”
那是怎樣的一種風華啊，眉目如畫，仿佛世間的一切都散去了。
“我言明得了世間最珍貴的，其他，不過如此。曾經滄海難為水，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言明說這一句話的時候，是看著桑青的。
秦顏隻愛言明，生為她，死也為她。
桑青一時怔住了，潭伯趁機一掌拍在她的肩頭，拉著又哭又笑的楚仙。
“好好活著，你還有一個兒子，你還是太後，莫要抓住一個而全部都失去。”言明看著她，無悲無喜的說著，仿佛站在紅塵之外，看著世間的悲憐：“我言明隻是一個人，沒有法子顧全那麼多，還有誰要了斷的，都出來吧。”
“你覺得，你逃得了嗎？”月清手上的匕首壓緊言明的脖子，留下一道血痕。
言明不為所動，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一聲：“月清！”
月清整個人一震。
“月清，你要的我答應，放開言明。”諾飛馬趕來，速度太快，來不及等馬停下便飛身下了馬，馬因此向前衝出好幾步才停下。
“站住。”月清猛地回過神來，諾離她不過十步。
衝出去好幾步方才能夠停下的馬，令遠處站著的人被驚擾，人群動了動。
月清卻不曾注意，隻是看著眼前這個滿身風塵的男子，心不可抑製的疼到了極點，看著那個自己用盡全部力氣去愛的男子啊，居然為了救她，答應了。
他趕了很長的路吧，他好幾夜沒有睡了吧……
心疼卻又可悲的問：“我要你娶我的。”
“你放開言明，這是你我的事，不該牽扯到她。”
“你居然同意了，為了救她？同意了。”月清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心碎。
“月清……”
“她本來就要死的。”月清大吼：“你為什麼還要救她，說，你是不是要死！”前一句是質問諾，後一句卻是刺向言明，逼問她。
容兒忽然大聲道：“言明，你騙我，從頭到尾都是騙我，全都是騙人的，全是謊話，言明……”
“是，她就是說謊。”月清手一頓，像是找到了同類一般應和。
因為借著馬的驚擾而靠近的不歸，看準月清分心的那一刻，一掌掃向了她，同時諾，係歡、石頭、潭伯也都出手了，目標是月清，隻是，在中途卻都硬生生的停下，掌風掃向了江麵，擊斷了岩石，隻是因為言明擋住了月清，回頭的一瞬間，月清剛好看到了這一幕，言明帶著淺笑的擋住自己，保護自己，淚終於落下，原來，自己也是他保護的人啊。心痛到不可自抑。
“一切因我而起，那麼如今也由我來了斷吧。”
多麼悅耳的話，明明那麼蒼白的一個人，怎麼會給人這樣強大的感覺呢？
月清的淚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塵埃間，消失不見：“若是我死了，諾，你可會想起我？哪怕隻是偶爾？”期待的目光，在淚水下變得朦朧。
麵對諾的無言，月清再一次的笑了，轉頭看著言明，不得不承認的釋然一笑：“我終是輸給了你。”
內力雖不曾傷及月清卻掃到了岩石，坍塌的岩石正是月清腳下站的，感覺到了，可是不想躲，就這樣吧，閉上眼，隨著岩石的落空，身體卻猛地一頓，心震撼了，被一隻手拉住的感覺，有什麼滴在了臉上，睜眼，再一滴，卻是紅色的血。指掌相觸，看到的是言明飛揚的白發，染紅了衣衫，以及那個溫馨的讓人心酸的笑意，自下而上的看去，他整個人像是都發著光，衣與發飛揚，瑰麗到了極致。
這一瞬世界都變得沉寂，眨眼仿佛過了千年。
那個人啊，心突然就疼了起來，血自他的肩頭一滴滴的落下：“為什麼？”三個字，卻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力氣。
“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是錯，讓自己昔日的屬下為自己因惡賣命是錯，用別人的信任傷害是錯，也許你死了確實能贖罪，隻是恩怨對錯，一次了斷，今日過後，再無恩怨。”帶著淺笑的眸，還是那溫和的翩翩謙公子模樣。
言明的這一拉，不歸等人也不得不出手救起了月清，目光掃過救起的自己的這些人，有幾個是想要救自己的呢？月清悲哀的笑了，原來，自己要殺的人才是最真心的吧。腰間一空，愕然的看著言明將那把曾經傷了她的匕首收入衣袖，背著的手，別人沒有看見。
言明看著關笑紅著眼睛，小心翼翼的給自己包紮，嘴角綻起一絲淺淺的笑：“沒事的。”目光投到不遠處的諾身上，向他走了一步，勉勵道：“借一步說話可好？”
諾上前扶住她，潭伯看了眼那麼一眼，退到十步之外。
“為什麼把‘聽風’給我。”言明用隻有諾一個人聽見的聲音問。
諾笑了笑：“你還記得？”
言明無語，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耳朵上看不見，可是在自己耳朵上戴著的感覺是騙不了人的。
“用血才能解下。”諾大致講了一下，“聽風”的作用是護住身體，耳朵是人倒置的嬰兒，言明現在的身體被她自己糟蹋的差不多了，有了“聽風”多少會好受些，見言明不說話，又補充了一句：“隻是借給你，不夜‘三寶’會自己認主人。”所以如果認了你為主，便不必還了。
諾沒有告訴言明這是用自己所有的功績，換取將‘聽風’交給言明的條件，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回不夜，不夜的兵權、政權所有的一切，他都通通放手。
“我讓你可以將三寶重聚可好。”言明摸了摸耳朵上的聽風。像是一顆藍色眼淚一般的形狀，言明見過一次，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戴在自己耳上。她女扮男裝十幾年，沒有穿耳洞，還曾經想過穿了鳳冠霞帔卻沒有耳墜，是個遺憾，想要去穿一下，可是秦顏拒絕了，理由隻為了言明！
言明笑了笑，眼底漫上絲絲縷縷的複雜，最後轉為沉寂：“去讓似風來吧。”
言明知道，似風要的是不夜三寶，今日一定會在。
“你……”
“信我一次吧！”言明笑了笑，至少她還是半個江湖人，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其他人一直惴惴不安的等著，縱然是連琴聖竟然也沒有完全聽清楚言明壓低聲音的話。
“我信你。”隻聽到諾似乎有些猶豫：“你不需要為不夜……”
言明輕笑著打斷他，道：“算是我能幫你的最後一件事。”
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他剛轉身，幾乎在同時言明低不可聞的說了一句：“龍清，謝謝。”
“地獄門主可在，請現身一見。”諾自然是知道他在的，甚至讓他過來的正是似風，地獄門中人也隱在暗處，所以諾隻用了三層內力。
站在三四丈開外傳來一聲輕笑，石頭伸肘捅了捅身邊的係歡：“哎，他就是黑白公子啊！”
“地獄門主，可否借一步說話。”諾微微抬手，端方嚴謹，禮數周到，一如言明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個謙謙君子。
似風與小火龍並肩，似乎隻是走了一步便從三丈外來到諾麵前，似風拍了拍小火龍的肩，示意沒事，小火龍點了點頭，退到關笑那邊去了。
“黑白公子，久仰大名了！”言明定定的看著身穿黑衣白衫的似風一會，嘴角一彎，開口招呼。
當真是久仰大名了，一直猜測這個人，卻不知道早就在身邊。
似風見言明還笑得出來，縱然是他知道這一切後，也忍不住心頭訝然道，而麵上的黑白麵具變成了言明熟悉的柔和的淺笑：“言明早就知道了吧。”
似風略略靠近言明，“吧”字還沒說完，便見十步之後的潭伯眼眸警示地眯了一下，手快速握拳，最後還是鬆開了，對於似風柔和的笑，撇開了腦袋。
似風有趣的笑出聲。
“似……門主。”言明習慣性的稱呼似風，隨即想起來正確的稱呼話到嘴邊轉了過來。似風挑眉，沒有以往的蒼白憔悴，卻也不是完全健康，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一些什麼，言明頓了一下，方才繼續道：“門主意在不夜‘三寶’，用江上‘三好’來做個提醒，雖然與言明無關，隻是如今……物在我手，所以想與門主做個交易。”
“你不生氣？”
“交易……”言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偏頭想了想，才笑道：“生氣？我生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