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山沒有那麼多的規矩,紀翻見到是姑射,也不阻攔,反而隱在了暗處。
麵對大步而來的姑射,談月隻是與她一起走進房間,親自動手泡茶,還未等小火爐上的水燒開,坐在椅子上的姑射就忍不住揮袖掃落身旁的椅子,談月輕飄飄的一句:“這是我的地方!”
成功的讓她停住了手,臉色卻越來越青。
半響冒出一句:“我真是要瘋了!”
“降降火吧!”談月將一個青瓷茶盞遞到火冒三丈的人麵前。
“呸,你就拿水來忽悠我?什麼時候你談月落魄的連茶也供不起了!”
“出了什麼事了?”談月靜靜的問。
“……”自知失言的姑射,一口氣將冷水喝完,深吸一口氣道:“還不是你的好女兒。”
“她做了什麼?”談月仍是波瀾不驚,慢慢的斟好兩盞茶:“還是你的軍師那邊出了問題。”
“五湖那邊聯係不上,你兒子不是也會來了?可是究竟是誰有那麼大能耐,不但拖住了白天,連好人島那邊也停止了。這水可真夠渾濁的,不夜城和偏安一隅的月族竟然也牽涉進來,甚至和故香那個賤人聯手,故技重施,哼,對了,番外那個老女人想要見你一麵,你怎麼說?”
“據我所知,番外如今掌權的是皇帝,楚仙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太後,即便番外派出一千禁軍,化整為零也不過是想要保護他們的丞相,不,應該說是遠郊修養病體的文宰。”
“呐?”姑射愣了一下,隨即心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談月,所有勢力留在五湖的談月,竟然比她了解的還要多。
“不過話是這麼說,見見也好,畢竟很多事情都該有個了斷,隻是我比較好奇,她用了什麼條件說動你的。”
姑射目光閃動了一下,老實交代:“‘執手’在她手上,她隻提了兩個條件,第一見你一麵,第二,殺了言明。”
談月淡淡問道:“當年是他兒子自己不要皇位,與言明何關。”
“……我以為你也想要殺了言明。”
“她是我的女兒,即便有錯,也隻有我能罰我能殺。”
不知是不是被戳到痛處,談月麵上第一次有了冷意,連眼底也是冰封一片的凍人寒意。
“差點忘了。”姑射看了一眼這樣的談月,沒有接話,轉而說了其他:“地獄門主你怎麼看?”
“這個人你最好不要動。”
“哦?”
“此人深不可測。”也許是見這從小的摯友眼底閃過一絲不信,談月慢悠悠的解釋起來:“五湖的勢力,是我不要,也算看在白天父親的份上,送給他的。要是真讓我控製,至少十年內,白天休想拿走一分。如今有了五湖勢力的白天與地獄門主可以說是旗鼓相當,可這也是在地獄門主身有蠱毒,並且已經五年不曾主要處理過門內事務的基礎上,單單五年就能將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教導成與白天合力抗擊的地步,雖然不排出他昔日手下的功勞,可是別忘了,地獄門至今連我也插不進去一個人,這樣的手段,你自問惹得起嗎?”
看了一眼低頭沉思的姑射,知道她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幾分,頓了頓才繼續道:“而且,這個人想來分明,隻要你不惹他,他也不會把你當做對手,這一次的食人樹林裏的‘續魂’我想也不過是他與你的交易吧!我倒是很看好你手下的那位軍師,我想若是沒有他,大概地獄門主會直接奪了,莫忘了江湖上有名的‘黑白公子’就是他。可惜你那個軍師,不忠於你。”最後一句似乎隻是順口說了一下。
姑射皺眉,疑惑的問:“可是我有些想不通,風雪樓插手是為了什麼?還有那個什麼歌女,叫……那什麼綠……記不得了。”姑射記不清楚,談月卻仔細回想了一下。
“綠衣,風雪樓的琴使,風雪樓主最是護短,再說綠衣也沒有做背叛風雪樓的事情,加上淩世子與地獄門的關係,難保不是借用地獄門是番外的勢力來一次清洗,風雪樓也是時候好好洗清一下。”談月淡淡將話題揭過:“各家自掃門前雪,所以風雪樓這個時候也沒有精力來管這邊,地獄門主要‘續魂’,你順水推舟送給他就是,橫豎你的軍師已經將食人樹重新研製了,畢竟就算是活死人活字也死字前麵,你也不用急,至於那個人,你便帶來吧。”
言明看著茶水氤氳,手上的動作不停,思緒卻已經散開了,人世間的人和事總是在最不設防的時候出現。
他曾經在夢裏無數次的見到秦顏,可是昨天見到了,卻連一句:“你這些年可好?”都問不出來。
很多不願想的事慢慢的理清楚,卻更加糊塗了幾分。
“我今日方知。”一陣輕風吹起紗幕,被人順手撈住,壓在身後抱臂倚靠在紅木亭柱上。
“紅泥小火爐,綠蟻新醅酒。閑王爺可要飲上一杯?”言明頭也沒有抬的動手倒了三盞茶。
“咦?言明這是還有客人?”諸葛廣行入亭內,看著桌上的三盞茶納悶。
“他鄉遇故知,閑王爺該為我開心才是。”言明也不管他,自己慢慢的捧著一杯茶喝著。
隔著石桌,言明的一角衣袂遮了榻上一半的蓮花錦魚圖案。
淡衣素服,一改往日的青衫,倒是顯得有幾分的飄然,諸葛廣看了她一眼,徑直找了個石凳坐下,喝了口茶,撇嘴:“我今日方知。”
這是閑王爺來這兒後第二次說這句話,言明這一回沒有打斷他,笑眯眯的看著他,似乎在等他說出來。
言明側首望他,橫插木簪,容顏清明,自有一種不動如山的安然。
諸葛廣看的愣了一下,方才接著說:“言明這般薄情。”
“薄情?”言明食指摸索著杯盞,像是在回想著自己何處薄情了一般,半響聳肩,表示自己不知道:“閑王爺一來就是汙蔑啊。”
諸葛廣搖首道:“汙蔑?那是哪位連大門都不讓我進的!”
“耶,閑王一來不是言明的姬妾二來沒有婚約,何談‘進門’隻說。”言明微翹嘴角:“當然若是閑王爺願意屈就,言明也不介意一頂大紅花轎把你抬回來,就怕……”
“喂……”閑王爺被他這麼明打擊暗報複實在是有些無語了:“你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
“非也非也,若不是閑王爺插手,今日一大尾魚可就上鉤了!”
“……”諸葛廣噎了一下,怒道:“這麼說還是我多管閑事了?”
“閑王爺自然是要管閑事的。”言明輕笑一聲,估計是逗趣夠了,才道:“你跟蹤的可有結果?”
諸葛廣想到這個更鬱悶,可是對上言明的笑,不由一抬下巴,驕傲道:“就憑你剛剛,還想從我這兒知道?做夢!”
“其實閑王爺跟丟了人吧!”
一句你怎麼知道差點脫口而出,閑王爺話都到了嘴邊,趕緊一轉,變成一句:“就不告訴你。”
“若是閑王爺知道了他們所在何處,也不會這麼快就回來,唯有跟丟了人,沒處可去,才想起我這麼一個地方可以蹲身,不過啊!”言明看著鼻子噴火的閑王爺,再添一把火:“言明怎麼也沒想到閑王爺竟然是半點收獲也沒有!”說著十分可惜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