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2 / 3)

“西服就是西方人的正裝。”袁激流義正言辭道。

“哼!還說要學西人,連人家都沒了解清楚吧,他們的正裝燕尾服,像你,這是出席葬禮用的吧。”今天袁激流為表正式,穿的是一身黑色西服。

“你又焉知我今日來不是為了葬禮。”榮安先王去世,他的葬禮很有可能是新政府處理的第二件外交大事,第一件自然是諸國發照會承認新政府存在。

“放肆!放肆!護衛何在?此等狂徒還不拖下去,站在大明宮,居然敢詛咒陛下!”老大人高喊一聲,他不知榮安先王過世一事,還以為袁激流實在詛咒陛下。

“豈有此理!豎子安在?”聽了老大人的話,滿大殿的人都在相應。

“你們想幹什麼?”趙靜初一個閃身,擋在幾人麵前。

“趙靜初,虧老夫還以為你陷得不深,還有挽回的餘地,早知今日,當初趙家逐你出家門的時候老夫就不該幫你說話!”盧德怒吼道,“你放棄了世子之位,年過而立,依舊是白身,這些年你又圖什麼!嫡長子才是清流正統,你投入二皇子門下,他能給你什麼?三十年的蹉跎嗎?”

盧德也是怒其不爭,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子侄走入外路,拉都拉不回來,如何不怒。

“天下烏鴉一般黑,難道趙靜初比一般烏鴉白一點兒,就不是烏鴉了。”有人諷刺道。這就是新當中保守派的處境,簡直裏外不是人,別人聽不到你說政治主張,首先在感官上抵製你。

殿中兩方漸成對峙之勢,衝突一觸即發。

這時候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負責傳召的小吏對著裏麵人作揖,朗聲道:“陛下宣盧德覲見。”

剛剛吵架的主力,那位山羊胡子老大人趕緊整了整絹帽,低著頭,躬著背,小碎步趨走,以最標準的禮儀姿態,前去覲見陛下。

大殿中人被宣召官一句話打斷,也紛紛冷靜下來,這裏是大明宮偏殿,不是聞道台,有什麼要說的,下班或者休沐日去辯論就是,不必在大明宮失禮。

大家分分散開,為表和袁激流五人劃清界限,坐的離他們老遠,形成一段空白中間帶,倒方便了他們說話。

“多謝了。”袁激流輕聲向趙靜初道謝,他們都是仁人君子,主張有差異,但不會因為詫異而放棄同伴。

趙靜初卻恍若未聞,喃喃道:“這就是我成為新黨的原因。”

“什麼?”曲宏景問道,現在可不是節外生枝的時候。

“沒什麼,坐吧,盧德大人管的是太常寺,可能會耽擱很久。”趙靜初平淡道,大家聞言也紛紛落座,保持體力。趙靜初出身勳貴,他從小跟著父輩交往朝中大臣,見識更廣,他的話肯定是準的。

趙靜初收回目光,曾經他也能稱一聲“盧世伯”,現在隻能叫他“盧德大人”。

他的姿態就是趙靜初家入新黨的最初原因。

趙靜初的父親是水軍大將趙熙,那次趙熙大勝歸朝,宮中舉行夜宴慶功,趙靜初有幸和父親一起入宮赴宴。在宴會開始之前,傳召官來宣趙熙覲見。

趙靜初看著自己的父親,低著頭彎著腰,以最標準的禮儀對待一個從八品的傳召官。他的父親在他眼裏一向是高大的、威嚴的、頂天立地的,何時見過他如此謙卑的模樣。即便年紀尚小,他也知道這樣的謙卑不是給眼前傳召官的,而是給陛下的。

跟著父親覲見,龍椅上的陛下溫和慈愛,可趙熙還是堅持大禮跪拜,膝蓋撞擊地麵的聲音把年幼的趙靜初打懵了,原來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父親,在陛下麵前也是要屈膝的。

陛下很和藹,對他很溫和,實在是個好的不得了的皇帝,史書上任何一個明君都不會有他這麼好。可趙靜初還是萌生了皇帝不應該存在的年頭,他的父親用身上的刀疤換回的大勝,可功勞最大的依舊是“領導有方”的陛下。英雄般的父親,在陛下麵前依然是隨時屈膝的奴才。

從那時起,他眼中金碧輝煌的大殿,突然生出了許多腐朽陰暗之感,這些東西的確有曆史,可他更應該歸在曆史中,不要在存在與現世。

趙靜初原本以為,太常寺掌管祭祀禮儀,應該會耽擱很久。榮安先王也是我朝皇子,並沒有過繼,他的去世,也有相應的儀典。但反常的是盧德大人很快就出來了,坐在門口的他們,能看見他飛快遠走的步伐,手在臉上胡亂抹過。以趙靜初對這位老大人的了解,他肯定哭了。

傳召官又過來了,剛剛坐得涇渭分明的人紛紛站起來,躬身肅立,等著代表陛下的傳召官召見。

“宣趙靜初、曲宏景、袁激流、史安、齊默宇覲見。”

五人站起身,默默理了理衣擺,跟著傳召官去了。

傳召官皺眉看了一眼袁激流的著裝,本想出言嗬斥,又怕陛下等著急。陛下之所以退位,就是這些叛黨(新黨)的惡行,傳召官對他們全無好感,為著大局,勉強忍下來。高高在上的,輕蔑的看了他們一眼,以最標準的禮儀、最優美的姿態在前麵帶路,發誓要從風度上讓這幾人自慚形穢。

進到殿中,五人作揖為禮,皇帝周昭頷首示意,道:“諸位請起。”

隻這一聲,傳召官就惶恐而卑微的看著周昭,好似他做了什麼了不得的錯事。麵對幾個不曾有職位的人,陛下怎麼能賜予他們親自叫起的榮耀呢?應該讓他這個傳召官來才對啊。再看看這幾人的衣著,上數三十年,這些人都要被拖出去打板子,哪兒敢汙了陛下的眼。

周昭不看那個身體年輕,心卻蒼老的滿是孔洞的傳召官,道:“今日請諸位來,是為官員直接任免權一事。昨日,總統閣下與我交流,說幾位都是新黨中難得的人才,但術業有專攻,這些年忙於朝政,難免疏忽了考試準備,希望我能直接授予五位官職。你們怎麼看?”

皇帝是溫和的,慈悲的,近乎平等的在與他們對話,這五人都深刻感受到了陛下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