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過後,顧餘笙到洗手間補了補妝,然後昂首挺胸走出了包間。
誰料,剛打開包間的門,她就看到了斜靠在門對麵牆上,恭候她多時的顧涼笙。
見顧餘笙出來了,顧涼笙勾唇淺笑,隨即站直了身子,沉冷著眼眸盯著顧餘笙道:“顧餘笙,我們談談吧。”
顧餘笙目光陰冷的瞥了顧涼笙一眼,冷聲道:“滾開,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鬧!”
言罷,轉身就要走。
顧涼笙眼疾手快,猛的伸手抓住了顧餘笙的手腕,阻止她離開:“鬧?我的好姐姐,到底是我在跟你鬧,還是你在跟我鬧?”
顧餘笙止住了腳步,側頭看向顧涼笙。
顧涼笙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怒聲衝顧餘笙喊道:“我因為你,現在正麵臨著牢獄之災!”
這憤怒的指責,卻並沒有讓顧餘笙臉上浮現出任何愧疚來,她隻是冷靜的看著顧涼笙,麵無表情道:“你自找的——如果你當時聽我的話,永遠退出娛樂圈,我也不用被你逼到非報警不可了。”
顧涼笙被氣笑了:“你被逼?顧餘笙,你怎麼有臉麵說出這種話?”
顧餘笙臉上突然浮現出倦意來,似乎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爭吵,她伸手做了個“打住”的動作,滿是疲憊的開口道:“夠了,顧涼笙,我今天真的沒心情跟你吵,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你對我的看法。”
說完後她便回過頭去,一把甩開了顧涼笙抓著她手腕的手,繼續往前走。
顧涼笙凝視著顧餘笙離開的背影,突然高聲道:“我會退出娛樂圈的!”
顧餘笙一愣,再次回頭,滿目詫異的看向顧涼笙。
顧涼笙聳肩,顯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來:“我不想蹲監獄……隻要你能證明我的清白,我願意聽你的話,從此不再踏入娛樂圈半步。”
顧餘笙目光幽深的凝視著顧涼笙,看了好一會兒,突然笑了,那笑容裏滿是悲憫和憂傷。
“太晚了。”她搖著頭:“一切都太晚了,他已經看到你了,你無處可逃。”
顧涼笙一時間沒能明白顧餘笙的意思,皺眉問:“你在說什麼?”
顧餘笙還是搖頭,卻轉過身來走向了顧涼笙,她在距離顧涼笙還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伸手輕撫了下顧涼笙與她極為相似的側臉,唇角竟浮現出溫柔的笑來:“你不需要知道我在說什麼,你隻需要知道今天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它可能是我們姐妹倆今後生活的分水嶺,如果……如果蒼天有眼,讓那人成功了,你和我就都自由了,從此以後,你愛做什麼做什麼,我絕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顧涼笙越聽越糊塗了,有太多問題想問,最後脫口而出的卻是:“那如果他失敗了呢?”
顧餘笙笑得傾國傾城:“那我們就一起……去找媽媽吧。”
她本來想說的是——那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吧。
可她沒能把這話說出口,因為她知道,顧涼笙和她一樣,寧死都不會願意做謝銘爵的囚徒。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死吧,人間已經是地獄,死後的世界又能差到哪裏?
顧涼笙有片刻的失神,記憶裏,這是顧餘笙自大學畢業後第一次喚顧曼月“媽媽”。
顧涼笙的心沒由來的疼了一下,恍惚中甚至不覺得顧餘笙像之前那麼麵目可憎了,不知道是因為經曆了太多,人就會變得寬容,還是因為別的什麼,這一刹那,顧涼笙甚至產生了一種想要原諒顧餘笙之前犯下的種種惡行,想重新和她建立起姐妹聯係的衝動。
隻可惜這衝動還沒來得及被實施,顧餘笙已經轉身走了。
顧涼笙猛的回神,心瞬間涼了一半:果然還是想的太多了,顧餘笙永遠是顧餘笙,她不需要姐妹,她隻愛她自己。
另一個包間裏,秦煜城滿身虛汗,大病初愈的病人般臉色慘白的看向杜晟睿,神情明明已經難掩慌亂,可他還固執的裝著鎮定:“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茶泡的差不多了,杜晟睿將陶瓷製的茶杯一一擺好,然後端起茶壺開始倒茶。
“據我所知,秦總幼年時和您弟弟秦敘關係非常好。”他慢條斯理的說:“您弟弟去世那年,您還大病了一場。”
秦煜城隻覺得喉嚨發幹,不待杜晟睿把茶倒完,便匆忙的端起了茶杯,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不夠,不夠,還是渴。
這渴喝水解不了,因為有炙熱的太陽在心裏烤。
心已經被烤成荒漠,一杯茶怎能解渴?
茶倒完了,杜晟睿放下茶壺,然後抬眸目光幽深的凝向秦煜城,問:“秦總,你愛你弟弟嗎?”
秦煜城一僵,爾後又笑了起來。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什麼愛與不愛,有意義嗎?隻有小孩子才在乎別人愛不愛你,大人隻考慮生存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