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經裏說,因果循環,總是講究一個緣字,唐競從前以為認識安寧是生命的偶然,可是生命中的所有偶然,又都是命中注定,是為宿命。
人生來渺小,在這蒼茫世界,芸芸眾生,其實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也不過是無關緊要的。
母親去世,父親入獄後,他以為這個世界他已經沒有了絲毫牽掛,從前想要功成名就,富甲一方,做事不計後果,將人逼到絕路。
六年前那場事故,他幾乎喪命,當他躺在病床上時,意識模糊,他以為自己能夠看淡生死了,他甚至想,就這樣吧,就這樣死掉,就不會那麼辛苦的活著,被生活的艱辛與無奈所折磨。
可是他發現塵世對於他有太多超出預期的牽絆,他還想念著這個世界,想要好好的活著,想念著故鄉,想念那個貫穿著自己整個生命的女孩,生活如此艱難,卻總有那一點光亮支撐著我們拚命活下去。
自那以後,他再沒了初始的莽撞狠厲,做事總留三分餘地,也沒了初始的冒險精神,別人笑他膽小怯弱也罷,說他裹足不前也罷,他隻想要好好的活著。他可以對任何人做到毫不在乎,可是除了那個他在意的女孩。
一直以來,他都放佛生活在永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裏,那裏陰冷潮濕,沒有一點陽光,當有一天安寧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帶著無限光亮,一縷陽光闖入他的世界。
初始並不覺得溫暖,甚至更多的是覺得刺眼,可是久了,卻也離不開了。
每個人都有ab麵,唐競想這些年他所有的溫暖柔軟都給了這個女孩,又怎麼會分的多多餘的再給別人。
可是向來當局者迷,就算是再聰明再理智的人,麵對自己在意的人也會被外界幹擾了心神。
從前他總是將安寧當做自己妹妹一般去疼愛,她在他眼裏放佛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般需要他保護,他將兩人的關係結成一個死結,困在原地,沒辦法退一步,卻也沒辦法進一步,最終隻能束縛著彼此進行下去。
當他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時,心疼難過又愧疚,許多的情緒折磨的他絲毫沒辦法平靜下來。
他想起當年安寧那句醉後囈語,她哭著讓他等等她,等著她長大,那時候的她不過十四五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期,人生還有漫長的路要走,而他卻因為心智早熟,當時的他雖不過才二十有三,卻又時常覺得早已步入古稀之年。
所以那時的他又怎麼會將一個小孩子的酒後胡話當真,他也從未放在心上,承諾太重,他不願意用承諾去束縛著她,她還太小,人生有太長的路,未來充滿未知數,他又怎麼舍得因一個承諾而讓她為難。
一直以來,唐競都將她看的那麼重,重要到他必須用心真誠對待,他希望她這生都如她的名字一般過得幸福安寧。
可是一想到這麼多年她默默守著那份心意,他便覺得心疼起來,他願意一輩子去保護著她,可是想到她曾因為他而承認那些委屈,他便心疼的無以複加。
此刻,他的心裏雜亂無章,腦袋裏一片混亂,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做,但他心裏有個聲音提醒自己,必須去做點什麼,一定要做點什麼去彌補,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去彌補什麼。
事到如今她還需要他嗎
唐競在酒店裏睡到半夜裏突然被噩夢醒來,這一整晚他都睡不踏實,睡著後總做著一些荒誕離奇的夢,他隻覺得太累,醒來後汗濕了一身。
他再也沒辦法睡著,每當想到安寧便覺得疼,最後竟覺得連呼吸間都覺得陣陣心疼,外麵暴雨拍打著窗戶的嘩啦聲,他起身去浴室簡單的衝洗一番,打開房間的窗簾,看著窗外淅淅淋淋的雨點。
天已經快要亮了,隻是雲層壓的很低,整個世界都放佛蒙著紗布般透著一股迷霧感。
唐競不喜歡下雨,此刻因為心情煩躁更加讓他煩躁起來。
他看著窗外漫天的雨點,風聲鶴唳,他突然想起了安寧。
自從上次在醫院一別後,他們已經許久不曾再見,就算是以前安寧其實也時常會遺忘他,她耐心不好,興趣廣泛,總是會有各種新奇的事物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對此樂此不疲,所以她時常會遺忘唐競的存在,這種時候當他不聯係她時,她便也從不會主動聯係他。
可是如今到底還是變了,他記得以前看過一本書,裏麵有句話說,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再沒有一個人會永遠無條件不求回報的對另一個人好,一個女孩子最青春的時候用來等待一個不可能的人,這樣的等待本身就讓人值得感動,而更因為這個人是安寧,這在他心底更加增加了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