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談判成了城鄉警察之間名符其實的對壘,其過程之複雜,情節之曲折,完全可以另寫一篇小說。最後那鄉下民警不知怎的,突然將矛頭一轉對準了章早──是章早動員淩誌參加運動會的;訓練時間太長,強度太大;缺乏安全措施等等。如果不是這些原因,淩誌是不會喪命的。民警要求解除章早老師的班主任職務,取消章早的教師資格。當時化95班有十幾名學生也聯名寫信,提出了同樣的要求──至少要將章早調離。
後來章早老師是怎麼被處理的兩位警察就不清楚了,那畢竟是學校自己的事情,用不著他們公安部門來操心。他們成功地將這件事“壓”下去了,將損失和影響縮到最小了,已經盡到了他們的職責
……
章早老師後來到底受到了什麼處理?兩位偵察員在接到紙條後還是做了一些調查。反正此案沒有什麼進展,暫時也沒有別的事情好做。
有一種說法引起了兩位警官的注意:說前不久學校已勸章早調離本單位,如不願調離,係部將暫不聘用他上課。後來係裏果然讓他做了一陣教學秘書(名曰“係辦公室副主任”),沒讓他上台講課。但校方及化學係領導對此說法矢口否認。
“魚頭”說:那個討厭的鄉下民警確實追得很緊,學生的“人民來信”也源源不斷(不過那些寫信的學生都是些成績很差的學生),但不管怎樣說,我們領導總是站在教師一方、維護教師的威信和利益的。至於勸其調離的說法不過是我們口頭應付應付那個鄉下民警的,我們是不會真的那麼做的。
警察說:可你們沒讓章早上台講課、還解除了他班主任職務,這都是真的。
“魚頭”說,那也是暫時的,是表麵應付那個民警的。請你們相信,等風波過去之後,我們還會恢複章早老師的班主任職務。
警察點點頭,說是嗬,可惜我們都看不到了。
(4)真相
我說過,你們不要再來找我了,我知道的我都說了。再說我並不知道什麼。
章早的妻子江蘇對警察發脾氣說。
我已經不止一次地說過,我要是想起什麼,我會主動找你們去反映的,你們不要老來煩我好不好。
警察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警察對著她一如既往發出寬容的微笑,等她說完了,才不緊不慢地說:
江老師,我們理解你的心情。我們也不想打擾你,更不想出這樣的事情。我們正在幫助你搞清真相,我們也需要你的幫助。
江蘇眼睛看著別處,半天,冷淡地說了句:依我看,你們幫不了我什麼,我也幫不了你們。
不,話不能這麼說,警察循循善誘,我們的調查取得了很明顯的進展,好多事都明顯暗示了他的死因,暗示了他自殺或者他殺的原因──當然,我們的調查重點是“他殺”。現在,隻差那麼一點點了,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我們不能半途而廢對不對?假如確有凶手,我們不能讓他逍遙法外,你說對吧?
江蘇臉上再次出現了那種高傲的冷笑:你們說就差一點點了,到底還差多少?
警察說,就差那麼一點,一點點。
是不是就像兩個不同的指紋,看上去差不多,很相像?
警察點頭,是的,也可以這麼說。
那畢竟是兩個不同的指紋,不是嗎?
警察這次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他們讓眼前這個脾氣古怪的女研究生繞糊塗了。
他什麼也不跟我說。女研究生還是對警察說了一點情況。我對他了解不多,真的,她說。我們結婚還不到一年。最近他整天悶悶不樂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壞。我曾勸他設法調個單位算了,別在這兒幹了。可我知道,這無異是要他的命。他對我說過,他就喜歡做教師,其他的他都不喜歡做。他說,站在講台上對著學生們講課是他最快樂的事,他從小就向往著當老師,當一個合格的好老師,將來桃李滿天下,弟子皆棟梁
我也是。江蘇最後補充說。
……
沒有結尾的尾聲
不久學校就開始放暑假了。
這關節學校偏偏又出了件大事:一個五門課不及格、被勒令退學的農村學生回家後喝農藥自殺了!學生家長、親屬什麼的一大幫正浩浩蕩蕩殺奔學校而來。兩位警察隻好暫時撂下其他事情,忙著去對付這件案子了。
天氣很熱,人人身上、臉上都淌滿了汗水。這天他們在校園裏匆匆忙忙走著正好碰見了教務處的邰老太,匆匆打了個招呼,順便問了她一句:
哎那個自殺的學生你認識嗎?是不是懷才啊?
邰老太聞言愣了一下,接著大搖其頭:不是不是不是,懷才為什麼要自殺呢,他重新補考及格了,已經拿到畢業證書了。
走了幾步,邰老太又回過頭叫住他們,說對了,下學期我不在教務處幹了,我調到教材倉庫了,兩位有空請過來坐坐,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