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早又往前走了走,好取一個新的角度。他故意將身體貼著她的膀子,看她有什麼反應。
忽然一陣女人的香味襲來,差點兒把他醺暈了。他搞不清這香味是出於洗發水、香水,還是她女性的身體。他聽說有這種“自然香”的女人--有的是“夜來香”,有的是“浴後香”--而且說這種女人都特別性感。
章早被這種異樣的香味吸引了。他俯下身去,悄悄聞她的頭發,聞她裸露的脖頸,許久搞不清這香味到底來自何方……
是什麼東西這麼香嗬?他邊說邊將手試探地撫她的肩膀。
她沒有什麼反應,像睡著了一般。
他像受到了無聲的鼓勵,索性將頭埋進她的頭發,嘴唇貼著她耳朵:是你嗎?你怎麼這麼香嗬?
他知道她願意聽這樣的話。他還想多說些這樣的話,可他說不出來了。他好像被一種魔法懾住了--不能說,也不能動彈。她身體散發出的強烈的香氣霎時麻醉了他。還有一點也是他沒料到的:她那看上去瘦弱纖細的肩膀摸上去竟是如此飽滿、渾圓,像摸在乳房上一樣……
他很想對她說一句:上帝為什麼把你塑造得如此完美?
這是他很早就準備對她說的一句話。隻是一直沒碰到合適的時機。
室內的光線就在他張口的同時暗了一下。章早一轉頭,見小鄭正黢黢地站在門口,對著他無聲地怪笑。
章早奇怪,他走路怎麼沒有一點聲音呢?
與此同時,他本能地拿開了那隻快要溶化的手,文不對題地說:今天我請客,我請客……
他真的跑出去,買了三客“八寶冰淇淋”。
小鄭總是來者不拒,笑嘻嘻地大口吞咽。
陳還是伏在桌上裝睡,任冰淇淋在高溫下迅速溶化。
小鄭操一口四川腔說:男的給女的買東西,女的不吃,男的最傷心了。陳小姐,你存心要章早先生傷心嗎?
陳小姐一抬頭笑起來:好,我吃,我吃。
章早猝不及防,手上的冰淇淋一滑,落到了地上。
他發現那玩藝兒就像此刻的自己,已說不清是什麼形狀了.
無言的結局
三天後,章早和吳小姐從鄰縣出差回來,發現他的事情也像地上一塊摔爛的冰淇淋,除了掃去,已無他法收拾。
小鄭整天和陳泡在一起,兩人有說有笑的,好像親密得很。小鄭開起玩笑來葷的素的全上,且不回避任何人。他還把一本叫《聖床》的書硬塞給她,不斷地問:看到哪一章了?看到哪一頁了?陳屢次把書還給他:我不看,我不想中毒太深。有一次給莫老頭莫主任聽見了,他問小鄭聽見沒有?小陳說不想中毒太深。她還是小姑娘,這種書還是少看為好。小鄭不以為然:她還小姑娘?別看她表麵裝得什麼都不懂,其實她的經驗最豐富了!
有一次章早趁小鄭不在,悄悄開了他的抽屜拿出書一翻:從頭至尾竟然全是寫床上運動技巧的。心想小鄭真會單刀直入,直奔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嗬。也許女人,不管什麼女人,實際上愛吃的就是這一套?他想不通。
接連幾天中午,章早都主動邀陳去遊泳,都被她婉言謝絕了。麵對著她,一肚子的奉承話、讚美話竟一句都說不出口。還不如剛見麵的時候呢,他想。這又是一個他想不通的。
陳不遊泳,小鄭也不遊了。他要留在辦公室裏陪她。章早隻好自己硬著頭皮一個人去。一個真理被他一次次反複地證實:他熱愛了近二十年的夏日遊泳運動成了一項枯燥的刑罰。
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生活似乎還是原來的生活。外人看不出絲毫變化。就像一台電視機,所有零件齊全,完好無損。可是沒有電源--造型美麗的電視機成了一堆廢鐵。
當一個月“試用期”滿莫老頭說晚上要在一個什麼酒樓設飯桌歡送他時,他一點都不感到突然。
甚至有幾分高興。有一種終於要卸掉包袱的輕鬆.
晚上就編輯部幾個人,三男二女,圍在一張桌上喝酒,吃菜。
每個人都對他很好、很客氣。他對每個人也很好,很客氣。
小鄭還是那樣,頻頻向陳敬酒,說一些親密和挑逗的話。好像今天被送行的是她,而不是章早。
看得出來,陳的臉上經過一番精心的化妝,加上幾杯葡萄酒的作用,那張臉愈發顯得光采照人,豔若春花……
章早看著陳,想起一個月前第一次被她美貌驚住且主動和她搭話的情景,就獨自喝了一杯。他不相信她和小鄭會真好。況且小鄭的老婆已快要臨產了。
旁邊的吳小姐用尖兮兮的聲音向他敬酒,說祝他交好運、發大財之類。她穿著出差時在縣城小攤上買的那件碎花連衣裙。他相信她裏麵的內衣內褲也是在攤頭買的。她對出差毫無準備,是臨時指派的。
本來要和章早一起出差的是陳。為此章早很是興奮了一夜。他甚至設想好了一個計劃:一上車怎樣利用“暈車”的機會倒在她身上……
可臨出發前,老板把陳突然換成了吳。章早不免大所失望,且嗅出了背後某種危險的氣息。所以他一路上情緒不佳。對吳小姐也無意多獻殷勤。加上吳亦為教師出身,好耍嘴皮兒,凡事都要爭個理兒。章早於是隻好禮讓三分。這一讓,距離就更遠了。
不過此刻他們坐的很近。一切似乎都是無意的。章早和吳小姐碰了碰杯,覺得她還是挺可愛的。女人總比男人可愛些。他一直這麼想。
吳小姐想跳舞嗎?他帶著點酒意問。
吳小姐笑了:我跳得不好。身體卻已經掀起來。
作為女人,總希望第一個被男人邀請吧?
章早這麼想著,就用眼光瞟了瞟對麵的陳--她正低頭看酒杯裏的酒。酒是桃紅色的,散發著性感的氣息。
和吳小姐跳舞還是每一次。她舞姿比較正規,但跳得比較呆板。可能是實踐太少的原因吧,章早想。他總是覺得跳舞應該跳得隨意些,柔和些。
這隻手應該晃嗎?吳說,好像不晃嘛。
她又來論理兒了。
從理論上說是不晃的,章早竭力忍住笑,比如上台表演的時候。
她沉默了一會兒。哎,我問你,男人是不是更喜歡那種壞女孩?
喜歡晃手的女孩?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她挺認真地,一般而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