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 小 店(3 / 3)

那你呢?又幹了些什麼?徐華有些惡狠狠地問。他們之間已不再是什麼師生關係了。也顧不上了。

電話。冰淇淋。章早啞然了。他怎麼說得清這裏頭的酸甜苦辣?他意識到自己注定要頂著磨盤跳舞,吃力不討好了。

他轉過臉,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就是在這一刻,他看見紅裝素裹、騎著紅木蘭逶迤而來的蘇琪的。

蘇琪今日分外妖嬈。

徐華的薩克斯嘎然而止。

他也在這一刻看見了蘇琪。

不知為什麼,他深深地縮在店裏麵,不敢露麵。

章早隻好奮不顧身地迎上去,把對方的注意力引開.

蘇琪

蘇琪身上叮叮當當掛著金項鏈、金耳墜、金手鏈什麼的,光閃閃地耀人眼目。(其實這些東西並不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隻是章早這麼感覺罷了。)

四月初,春寒正料峭,章早還穿著毛衣毛褲夾風衣呢,蘇琪已是一身紅裙裝,半截腿露在外麵。

章早故作幽默:蘇小姐,你這麼打扮很有點危險嗬。

怎麼了?蘇琪笑盈盈地。

你本來就夠漂亮了,再這麼一弄,不怕被人家搶了去?

蘇琪直笑:看來章早老師比以前更會恭維人了。

哦?我的變化比你還大嗎?

蘇琪依然是一副職業性的笑容:但願如此。這年頭,就怕一潭死水,一成不變。

哦?那麼,變成什麼樣才算及格呢?

蘇琪笑容裏有些茫然,我也不清楚,她說,反正,照以前那種書呆子的呆法,我是一天也活不下去。

章早上上下下又將她打量一遍。你這副樣兒,比之周圍的芸芸眾生,確實顯得高級一等,他說,是不是這樣一比較,你心理就平衡了?

僅止是平衡,是驕傲!她說,這都是我辛勤勞動的成果。絕對的辛勤勞動。我現在發現自己不能停下來,而要忙個不停。忙得越精疲力盡越好。我發現我特愛勞動,前所未有地愛,史無前例地愛,刻骨銘心地愛……

愛勞動還是愛人民幣?

蘇琪愣了愣,但笑容不改:一個現象一個本質吧。

章早也笑了:你還比較誠實。這點沒變就好。

蘇琪這回是真笑了一下:現在還有什麼話不敢話的?用得著不誠實?你們知識分子為什麼難以致富?就是缺少這麼一點赤.裸裸的精神。

她故意把“裸”讀成“果”,引得兩人一陣大樂。

一個“李代桃僵”的念頭就是在這一刻萌生的。

兩分鍾後,他們坐進了一個咖啡館。

咖啡館裏幽暗的燈光和輕柔的音樂給人帶來一種“溫情脈脈”的錯覺。

章早隱隱覺得,畢業九個月來,蘇琪失去最多的就是這四個字。

蘇琪沒要咖啡,她要了一杯啤酒。

那隻高腳玻璃杯在她的幾隻紅指甲間轉來轉去。

幽暗的光線中,她那張經過精心描繪的臉黑的更黑,白的更白,足令所有的男人頓生令愛。

聽說蘇琪在歌廳唱歌,服務,一年四季都穿超短裙,上身裸著,胸前隻係一根紅帶兒。怪不得她不怕冷,練出來的。

她坐在那兒,目光閃爍不定。

她說她現在晚上忙得還可以,就是白天上班不忙(在一個廠的宣傳科幹坐著),憋得慌。她想辭職出來,找個門麵開店。

就這樣,柳暗花明又一村。

兩人談得入港,就出了咖啡館,返回到紅房子門口。

(賬當然是章早結的。他原以為蘇琪會主動結賬,哪怕假假表示一下。但沒有。這不是她的習慣。)

徐華哭喪般的薩克聲又一次嘎然而止。他目瞪口呆地望著站在他麵前的兩個人,臉一直紅到脖根。

徐老板!蘇琪口口聲聲叫他徐老板,當上老板就不理我們了?

徐華則稱她是歌星:哪比得上你們歌星,屁股一扭來黃金。

蘇琪倒不生氣,笑道:我哪塊是阿凡提的驢子嗬?

沈敏呢?她好嗎?蘇琪突然問起了沈敏(章早懷疑她是明知故問,以報剛才的一“屁股”之仇)。什麼時候吃你們的喜糖嗬?

徐華果然中計,唉聲歎氣地說:喜糖吃不成了,苦酒倒可以喝一杯。說著就眼淚汪汪要哭的樣子。

這年頭還有這麼癡情的老板嗬?蘇琪乘勝追擊,那語氣像在談論一個不認識的人,這是好事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這句話也同樣適用於紅房子小店。

徐華那副胡子拉碴的哭喪臉在蘇琪笑容可掬的漂亮臉蛋麵前表示激流勇退。這一個多月虧本的後果由章早主動承擔。(本來徐華入夥就沒帶一分錢。)蘇琪作為新上任的女合夥人對章早提出如下建議:1,小店門前搭個簡易涼棚,把櫃台放到門外,實行“開放式”營業;2,紅房子內搞禮品屋,以鮮花、花籃、工藝品為主;3,繼續裝公用電話。並商定2、3條由她負責辦,她有這方麵的熟人。

章早自然是滿口答應。想到以後能和這麼一位漂亮的小姐合夥共事,不吃不喝也是舒服的。他奇怪在學校時倒沒有這種感覺。那時她們不過是一個個背書包的女學生。而一出校門,她們就變成了如此肉乎乎的一團靚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