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小謝,看看這幅畫,”老爺子把畫卷放在另一張桌子上,慢慢鋪開。
謝斌走過去,一看,卻是設色紙本山水圖,寬大概三十厘米,長七十厘米左右,橫軸。再細看,卻感覺有些別扭,畫風倒是有些像黃賓虹,可是卻顯得很呆板,著色有些生硬,也有鈐印,是黃賓虹印,黃山予向印,另有題跋一句“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不過卻沒寫作畫的時間。
看了半天,謝斌搖搖頭,“這是仿的,雖然這補畫的人有些水平,不過底子是複印機放大複印出來以後再經過添墨補畫偽作而成的,您老也知道,現在科技水平這麼高,一些人甚至將好幾副名人字畫PS合成一幅畫,然後打印補畫偽造,那些鈐印題跋什麼的都是惟妙惟肖,不過要是看的多了,經驗豐富了,這些也都是一眼假的貨。”
“真的嗎?”老爺子很是好奇的打量著。
謝斌算是看明白了,這位老爺子是喜歡字畫,但是並不專業,還是菜鳥級別的愛好者,想來這位應該是並沒有從事過有關書畫的工作,個人鑒賞水平也不怎麼高,估計這店麵開了也沒幾年。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這位趙正奎老爺子是南都某大學的老校長,一生桃李滿天下,不過老爺子看不過現在的學風習氣,隻能早早的退休了,閑來無事就盤下這家專營筆墨紙硯的店麵打發時間。至於喜歡字畫,確實是這兩年才開始,畢竟老爺子也是學識淵博的雅人,看著別人玩的那麼溜,心思自己好歹也是一文化人,怎麼得也不會落後於別人吧。
可事實上,古玩這東西還真不是說你學問高就能玩的轉,老爺子幾年下來大大小小的字畫收了不少,光學費就交出去快五十萬了,可是這不懂就是不懂,到現在還沒摸著門路呢。
看著謝斌這麼肯定,趙老爺子很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您老不會畫畫吧?”謝斌似笑非笑的問道,其實心裏已經肯定這位不是玩字畫的,不然不會連這樣的作品都能收下來。
“嘿嘿,還真是,慚愧啊,”老爺子算是舊社會裏的新思想人物了,對物理數學化學很感在行,可是毛筆字都寫的不怎麼周正,更別說水墨畫了。
謝斌也跟著一笑,“其實也很正常,郭沫若老先生都有打眼的時候,嗬嗬,現在的人作偽技術越來越高明了,好在這畫應該不怎麼值錢,三兩千的算是交學費了。”
“你怎麼知道這畫是三兩千拿下來的?”老爺子好奇的問道,隻覺得謝斌這個小夥子越來越不簡單,比起街上的那幾位行家都一點不差。
“很簡單,這畫就值這點錢,經不起考究的,再說,這也是那些人善於揣摩人的心裏,三兩千的不算多,不算少,正好卡在您的心口上。想找人鑒定之後再買,卻又怕錯過這個機會,再一想反正錢不算多,虧也虧不了多少,於是一狠心就收下了。”謝斌是幹什麼出身的,這些小伎倆是門清。
趙老爺子一聽,略顯不好意思的歎了一口氣,“還真讓你說準了,我當時就這麼想的,結果……”
“哈哈,買家不如賣家精,人家就是摸透您的底才找上門來的,知道您不會拒絕,以後多注意一下就沒事了,”謝斌嗬嗬一笑,這老爺子倒也有趣的很。
“哈哈,咦,等等,誰這麼早就上門了?”正說著,有人在外麵敲門,老爺子趕緊放下手裏的畫,出去張望。
“哈哈哈,趙老哥,聽說你又收了一幅畫,還是黃賓虹的?來來,讓我一欣賞一下,”一個男人粗放的聲音傳來。
“唉,別說了,還是一件贗品,這次換成打印機打印出來的了,”趙老爺子喪氣道,看樣子跟這位上門的也是熟人了。
“咦?趙老哥,你怎麼知道是贗品?還知道是打印機打印的?哪位高手幫你鑒定的?”那男人問道。
趙老爺子聽到這,嗬嗬一笑,“今天碰到的一位小友,很厲害哦,在河邊有人向他推銷贗品,人隻打開一截,看了個鈐印就知道就贗品,不動聲色的就讓那人離開了。”
“這麼說還真是高手呢,得見識一下,高人在哪裏?”隨著聲音傳來,一個身材頗高的男人走進來,四十來歲,梳著大背頭,微微有些小肚子,兩手背在身後,麵色紅潤,顯得很有氣勢,與趙老爺子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看到謝斌,這大背頭疑惑的望望趙老爺子,“就是這位?”這懷疑的聲音一點也不怕謝斌聽到。
不過謝斌什麼人,就是心裏不舒服也沒表現出來,反而笑著站起來:“不才正是在下,高手算不上,對這些小伎倆了解一點而已。”謝斌這話說的不卑不亢,也隱隱有些不滿的意思。
大背頭一聽謝斌的話,不以為意的哈哈一笑,朝趙老爺子道:“這小朋友有意思,來來來,讓我看看這幅畫。”大背頭從兜裏掏出一柄放大鏡仔細觀察一會兒後扭頭問謝斌:“小夥子,你怎麼看出這事贗品來的?”
“感覺和經驗,”謝斌對這種氣勢很足而且有些咄咄逼人的人,感覺不是很好。就像眼前這位大背頭,以前即便不是權傾一方的人,也肯定曾經身居過高位,要不然的話這位就是那種目中無人盲目自大的蠢貨了。不過現在看來,這人隻能是第一種。這種人一般都以自我為中心,比較少考慮別人的感受,而且一言一行都想要對別人造成壓力,最好讓所有人都對他低眉垂眼才滿意。或許這就是某些人所說的“王八之氣”吧。